貂蝉
一
当那抹命运里的阴云遮蔽月亮的时候,你其实已经知道,你没有了选择。
这新鲜的肉身注定要成为呈贡的祭祀,成为男人们挽救危局的棋子。
这也是一场注定没有匾额的牺牲,成全忠孝的过程,也是一泓净水污染的过程。
扭转过乾坤的纤腰,折断便折断吧。断裂的声音远不如头颅滚落疆场的刚硬,哪怕那只是个无名卒子。
香灰落上罗裙,你还知道这致命的污渍,即使耗尽余生的血泪也无法漂褪。
二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子玉碎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你未曾预料,史册之外,会有那么多闲散的文笔,不断暧昧地描绘,你的眉,你的眼,你在两个男人间妖艳魅惑的轻颦浅啼。
更多艳丽的想象涂抹着事成之后,你留下的那片空白——
说你四处狐媚,无筋无骨地奢望软腻于某位英雄的襟怀。
只是没有人能描模你尾音里的残阳似血,暗淡孤绝。
你没发出过一个字,不屑于申辩、悲愤和控诉。你坚决地喑哑止弦,任凭无聊者口沫喷溅,肆意涂抹。
你要的不过是一钵净土。
三
这是一部男人们的历史,他们是英雄,是栋梁,是手足。
女人充其量是拙荆,是贱妾,是衣服。
在你身后,以肉身献祭的女人源源不绝,或为信仰或为利益。为何我独独歌咏你?
透过几千年的月色,我看见了你在被遮蔽的一瞬里苍白的无助。
在一个鄙视女性的时代里,你纤弱地呼吸着,挣扎是徒劳的,不如关闭希望渴盼以及这一生鲜美的萌动,让坠落从容。
随那些颠倒黑白的人鼓噪去吧,管他谁是王,谁是寇,羞月的人不羞不愧,只留一瞥惊鸿,照亮硝烟里破碎的疆土。
四
隔着一袭飘飘的衣袂,我仿佛与你一起飞翔在渺渺的浩瀚里,从容、坚决、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