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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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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3 11: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流年(组章)

--文/谢守国

【倾听】

暮晚了,我喜欢坐在阳台上倾听。

叽叽喳喳的,是小鸟躲进邻家院子的龙眼树里,在温馨的巢里窃窃私语。

远处的炊烟总是以无声的姿态出现,嵌入我淡淡的视野,又让我忆起家乡的秋了,在辽远的田野下劳作的亲人,夕阳顺着西山下沉,面朝南方的老屋升起朵朵炊烟,那仿佛母亲焦急的呼唤着我早点归来。

阳台渐渐黯淡下来了,我听见时断时续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从村西的小路传来,那是一群群下班的工人,迈着匆匆的步子,踩在大地深处的回声,啪啪啪啪地,那是劳动的声音,是辛苦劳作之后汗水的声音;还有小贩的吆喝声隐约地从西边传来,我听见他们的焦急。村道上布满了声音的痕迹。只有到深夜里才会安静下来,偶尔还会听见几声遥远的狗吠。

我还听见邻家传来的做饭声,潺潺的洗米洗菜声,哚哚哚的切菜声,还有那些静静飘来的饭香菜香,这真是一种享受呢。

我的心霎时温暖起来,我的身边也有一个娴静的女人,她正在厨房里洗菜做饭,不顾细细的汗珠渗出她光洁的额角。哦,我的心里充满了无言的幸福。

这时,暮色升起,大地安详,我倾听到了自己心灵的低吟浅唱。


【六月的歌】

六月是农人最快活的日子。

收割的稻田像分娩后的母亲,露出了慵懒而宽敞的胸怀。阳光金黄,绸缎般的村野,有若瀑布般的金子在闪烁。古朴的村庄,农人低低地走,宁静的小水塘映着天蓝蓝,不时掠过的小燕子在它的梳妆镜里剪了几朵小窗花,倏地又不见了。

纵横交错的阡陌,父亲忙着扎禾把子,母亲、弟弟和我,一人一把铁镰,火辣辣地把稻子放倒,并排地叠成几大堆禾垛子。几只鹌鹑轻灵地跳走,这个时候它们迁徙的日子又到了。不过田野四处弥漫着收割的声音,它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幼小的我总是有些担忧。然而,当我看到它们迅速地越过田垄,钻进路边密密地灌木丛里,我心里就放松下来。

这时,东边的白云朵飘到了西边,遥远的海风从山坳口吹来,使人神轻气爽的感觉,柔软的呼唤渐渐布满了整个山村与田野。

【似是故人来】

流年似水,留下的总是回忆。往事如烟,总是徘徊于脑海中,熄灭又复生。

一代天后梅艳芳,生命就这么转瞬即逝,令人扼腕叹息。想她芳华一生,六岁登台,八九岁就辗转于香港各地,一生勤勤勉勉,却天嫉英才。听一曲《似是故人来》,总感岁月如流云行水,委婉而又忧伤。故人来否?故人安在?这些细细忆起令人唏嘘,真挚的情谊荡漾在心头,沉淀下来的心声有着让人感怀的味道,而今世事沧桑,往事依然。

在月明之夜,品一壶茶,听一心曲,总感越是远离岁月的束缚,越是能感受到那种真与纯,好似一扎琥珀啤酒穿透心灵,怀旧的心释放着自由。

【放牧】

放牧,是动词,也是名词。

把我放牧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吧。我常常这样想。

小时候,我常常喜欢放牛。一头老水牛,腿有些蹒跚了,是五个小牛的母亲。我还小,也拗不过它,只好顺着它的脾气,牵着它走过屋前的水塘,它总是咕噜咕噜地喝水,直到饱腹了才肯走。到了村西的小山地,我把它放牧在那里,是童年时想到的最好办法。

那是山谷里的一块狭长地带,呈丝带状。两条小溪分别从两边流下,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汇合,向南流去。如果是风和日丽的日子里,百花盛开,万物葱茏,把牛一放,看它沿着坡地吃草,你会觉得那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水草在柔风中滋滋地生长,水牛一般不会放过这样的美食。

而我更沉溺于和伙伴们玩丢沙包、弹弓、斗蟋蟀的游戏。如果累了,还会在溪边的草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牛早就不知去哪里了,快快找去。

如今,每当回到乡下,都要走过那片土地,踩踩那片柔软的草地,吹吹那些舒服的山风,看着夕阳西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我想:是那片土地放牧了我的童年,我才会那么留恋它!

【回忆】

当寒风依稀残留时,时间的车轮已经驶到一年的末端了,一如岁月的流逝,心中的记忆日渐模糊,又日渐清晰起来。

可想挽住那艘岁月之舟哦,让我慢慢沉浸在童年里,沉浸在少年朦胧情愫中,当时间一步步地跨步前去,往事如相册般厚重起来,如陈年的美酒一般醇厚。记忆的闸门在这个静夜里打开,潮水的思绪涌来,拍打着我心的堤岸。

回忆,就如同饮上了故乡的中草药,苦涩啊,弥漫在心头,母亲,童年,往事,依稀在梦中出现,又依稀地在眼前浮现;许多美好的都过去了,我又怎么能挽住呢。记得中秋回乡,月明星稀,我一身疲惫带着挂念返回故乡,在苍茫的原野上,列车擦过风声,似乎有着我母亲的呼唤,吭啷吭啷的声响,仿佛我不停的心跳,滴动着我含血的胸膛。回到后我在诗中写下:窗外一闪而过的野花,似乎又在我眼前立过,它们静默而又孤单,如我这般。我又怎么能抑止自己的系念呢,泪水慢慢地在圈中打转。

岁月流逝,我仿佛永远在山中走着,慢慢地走着,童年跟在身后,忽左忽右,慢慢地头发白了,而母亲已经老去。时间飞逝啊,我再也找不回童年的影子了。

哦,故乡!一夜又一夜,谁在他乡用失眠来维持这深重的乡愁?!

【怀念】

怀念是一种高度。 它与你的骨骼同在。

父亲在怀念之中,也在怀念之外。他老了,住在低矮的瓦房里,与攀生的青苔一样厚重。我的目光总是移不开那眼水井,父亲而立之年挖的,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掏出老屋的泥土,用以垫高一个家族的生命承载,而今水井老了,打水的时候深沉的响声总让我有些怅然。

记忆里我十岁时就去河边挑水。野花环绕,蝴蝶轻飞,父亲在山里砍柴为生。不过这样的日子结束得太早,父亲已经去了远方,在工棚里晾晒思念。他再也不会从荔枝林里掏出一只蜂窝,里面有软柔的虫子。我好喜欢吃。

秋天已过了,稻田裸露,有若母亲的胸怀。自足而慵懒,犹如乡村一样,犹如村民一样,在这里你可以感到季节的细微颤动。夕阳西下,田野的空旷显示了仓廪的丰足。稻子们都收进仓了,没有一颗被遗落,好像我的兄弟们,一一被父亲养育成人。稻茬有时在沉默,也许是在思考。年复一年的生命循环,与大自然是多么的和谐。粗粗的稻梗踩上去有些硌脚,但那种痛最真实,让你感到生命的来源。父亲就是这样从田埂走来,踩着稻梗,吆喝着水牛,一垅垅地把它掩埋,坚实地步伐总是踏着来年的希望。

黄昏的霞光,四处低垂的天色,还有朵朵归家的白云,总是在呼唤着我回来。父亲呵,你微驼的脊梁又驼走了一个夕阳,父亲呵,你坚决的步伐藏有殷切的期望啊!父亲!你就是那朵不变的炊烟在阅读我的归程。

这个季节,怀念,总是与父亲有关。

【月光下的打谷场】

月光下的打谷场,有神灵的指引。

祖先在这一瞬间隐去。他们满足的脸庞隐去。

饱满的谷子被一担担地挑进了粮仓。父亲母亲忙碌得似个石碾,——那个废用许久的物具,早已静静地躺卧屋前。他们一边走一边抹汗,在日光下闪烁的汗滴,一滴滴地下落,重返土地,我曾经没有细看,如今清晰得让人想哭。被贫穷遮蔽的日子,打谷场把一家人的命运掌控。它的丰足就是命运的丰足,它的贫瘠就是命运的贫瘠。月光下的打谷场,我的亲人在急急地走,他们的心灵被收获所引领,而谷子们则被他们引领回家。只有草垛子还在,守卫着乡村的梦,孩子们都没长大,他们忙碌着捉迷藏,草垛子是个好地方,他们忍不住东一声西一句,与夏夜漫天的星辰一起,把山野热闹起来了。

而今,辽远的星空与我们一样,凝视着月光下的打谷场,感到熟悉而温暖。

@谢守国   广州市白云区和龙小学  510540
发表于 2010-8-15 21: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的文字。很棒。精华
发表于 2010-8-15 22: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多好文字?先存起来,俺要留着慢慢下酒。
发表于 2010-8-15 22:44: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组纯朴的带田园气息的文字,给论坛带来一股清新的风。
于月光之夜,读这样的文字,温柔如月色轻轻流泄。
 楼主| 发表于 2010-8-16 14:33:25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的文字。很棒。精华
蓝蓓 发表于 2010-8-15 21:20



谢谢老师,向你学习呢~节日快乐
发表于 2010-8-17 23: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或许缝隙里的青苔就是你葱绿潮湿的心语,或许井台上吱呀的辘轳就是需要永恒讲述的故事。故乡,是我们心底深处最柔软的承载。
最近回故乡的次数少了,就像田垄里的牛一样稀少,而在这些没有牛的日子里,麦苗都变得不那么清香;
故乡的水井也少了,偶尔看见一眼废弃已久的老井,都已经没有了辘轳。新井装了电机,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就像我们那越来越深的欲望。

喜欢你写村事的几篇,这是整整一代人的回忆,这是我们记忆里仅有的纯净土壤,翻动这些土地,我们要轻轻地,轻轻地摩挲。
发表于 2010-8-19 17: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能感受到幸福的人是最幸福的人。

这些文字朴实,从容而沉静,耐人品味。
值得学习。
 楼主| 发表于 2010-8-22 10:56: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多好文字?先存起来,俺要留着慢慢下酒。
五十六度 发表于 2010-8-15 22:17



谢谢,谢谢
发表于 2010-8-23 20: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情感饱满细腻,收藏了细品,问好!
发表于 2010-8-26 15:0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后两篇的文字感觉还不错,前面几篇虽然朴实流畅,但缺少新意,言词拘谨。
发表于 2010-8-26 22:5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后两篇的文字感觉还不错,前面几篇虽然朴实流畅,但缺少新意,言词拘谨。
夜鱼 发表于 2010-8-26 15:03

没有前几篇的朴实流畅,又能从后几篇里读出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10-8-31 14:17:2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多好文字?先存起来,俺要留着慢慢下酒。
五十六度 发表于 2010-8-15 22:17


谢谢朋友鼓励,问候远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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