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点读梅索:《在虚幻与真实间显露》
深爱常常令世界显得简单,而后浓烈。表达深爱,可以有不同的方式去放大或者聚焦,絮絮叨叨说与三言两语说并不是高下之分的关键。梅索有自己的说法。先删而后繁,使其“不谋而合”地抓住了对焦的光圈旋转方向——简单而后浓烈。
“两颗灵魂”、“彼此”、“两个界限”、“两个人的距离”、“两具器皿”,这些布局在诗篇始终中的只有“二量次”的词语,不厌其烦的目的只是为了“删繁就简”这个世界,不断简单化除“彼此爱恋”之外的一切,留下聚焦点表达他的深爱,是如何的高度清晰、显眼与纤毫毕现。这样,置身这个世界的“他们”的爱,可以旁若无人、身外无物,可以对其它置若罔闻,显露“两个人的世界”。他要别人“真实”地注视到他说的那份深爱,是何情何景。
至此不过是一幅“写照”中主景,还需要光圈大小调整来营造氛围和衬景。因此从“彻底”的“两个人的世界”出发,“说”的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标签的语言,“划分”的是两个人的喜爱与沉迷,“量度”的是二者间处在真实生活中的尺度、站位和向背,直至下了极具个我的“二位一体”定位:“像两具悲凉的器皿触碰”。由简化繁生出“繁枝缛节”,无非是在不同的景深里给主景衬上大光圈“虚化”的隐约效果。这些其实更具“眼下”生活真实感的“枝节景物”,反而因“陪衬”而变得有如爱之呓语般虚幻迷离,与那个被简化、清晰化的爱之“憧憬”,作了一次双重置换。
憧憬与眼下、虚幻与真实间的显露,是梅索写照“深爱”的手法,也许并非出奇,而其间的交互置换,却是其获得“显影”效果的药液。
《深爱》
/梅索
深爱着,
宽大外套下两颗无所适从的灵魂,
轻轻地说着山楂树,木棉花的语言。
爱彼此的专注,孤单。
爱悄悄离开的时间,遗忘的咖啡,
被风吹过的微微发皱的脸庞……
把人间划开了两个界限:
我爱这散漫的繁花,而你
沉迷白色的新鲜的衣袂。
上班时,我们爱恋两个人的距离,
下班时,一起去夕光微暗的市场,
多少不适、未尽的裂痕,在黑夜中淡化了。
我抚摸你的真实,
你留在工厂,旅馆,银行和车站的痕迹,
你的独立,无助,暖昧和温暖体香。
深爱着。
像两具悲凉的器皿触碰,
这爱的疲倦深深刻进肉体,不能消停一刻……
2、点读呆呆:《那个在楼道中自语的女人》
自言自语,不单是诗人吹落给自己心灵内部的和风或者雪意,也是“蚊蝇细声”地让世界谛听的动响。呆呆好像乐于和在行这种特别异样方式,建立起诗歌沟通里外的似断似续丝缕。要“听觉”到这样的异样“动响”,阅读者须要“目色”的机灵、喜新与“慧心”的善解人意,接纳并延拓她近乎奇诡的颖悟,带来“自言自语”的新奇和讶然。这是个内心丰富敏感、感受敏锐、念头希奇的女人,她在《楼上楼下》牵引出的声线,纤细、尖利而捉摸不定地穿透出来的,是她隐秘内心和身边生活物象、情景之间交织的情绪场,给我们捕捉和感受到的是丝缕的“绕心”,却又恰如无关于我的“别情”。
她喋喋不休自问自答,“为什么这般小心翼翼?”,似乎又答非所问“怎么说呢?”。从楼道行走放大到旅途感受,再转换到自我的“指认”:“容我停下来介绍自己”而又不值一提或难以启齿地放弃介绍自己,“不如介绍路边的水杉,樟树,乒乓桌,石头凳子,烟酒店老板”,转而言天气。这过程的诗意“旋扭”,正是“旁顾左右”的妙处。到底这个正在楼道上进出的女人,要和自己沟通什么,求证什么?看她罗列的那些日常生活的琐细情节,明白又带点迷糊、矛盾、纠结不清的不明白,“顾左右而言它”,此时似乎验证了她“自语”的表现综合征。
选择并通过“楼道”这样特定处所、环境的“求证”,似乎找到了“晦暗幽秘”这个谛听的键钮,这个“自语的女人”说不定为自己生活指路找出了指向标。她毕竟深入地体会明白了一些生活的赋予给内心造下的针刺孔隙,得到既是隐语又确定无疑的自答:“盖上黑夜,谨慎些”。措词新奇、手法异样之外又带着深刻的理解体味。
2010、6、10
《楼上楼下》
/呆呆
说起旅途总是让人脆弱
譬如:黄昏又把我们关进它的甬道
譬如关在鸟笼里,我们可爱可敬的嗓音
(为什么这般小心翼翼?)
容我停下来介绍自己
(怎么说呢?不如介绍路边的水杉,樟树,乒乓桌,石头凳子,烟酒店老板)
怎么说呢?下雨了。
扑棱棱的心呢?提着笼子关门,喂点水吧,可怜的天气
喂点食物吧。
盖上黑夜,谨慎些
3、点读清荷铃子:《胸口压抑不住的那朵》
我常偏拗地认为,清荷铃子是蚕食草色与花意的那只亲切虫子,仿佛一刻不曾离开地在花草掩映间度着美妙时光,然后一丝丝悠然自在地吐着那些为人珍视喜见之丝。也许与生俱来,也许缘于与诗歌结缘的初端,总之,她笔端下吐出的诗句,总那么不离不弃地相伴着草色花意,明媚的、黯淡的、纷繁的、清减的,时隐时露,总会在她的诗中觅到芳踪,即便不在她的一言一语、一意一象中直接表露,或者根本不见一丝花草踪迹,至少也可以从那些诗歌的底色韵致中,感觉得到有如花草织就的质地与美感。她的诗歌,就是这样带给人清美与明净、纯真与至情。
如今她展现的这朵,无疑是胸口最不可压抑住的那朵了。花为我、我为花,清荷铃子此时正融化了二者化身情感精灵,替她流露、替她演绎。满腔“情切”夹杂着一点含羞“情怯”,热切的“渴望”下隐含着丝缕的“堪忧”,奋身向往一份“情美”却不觉地流露“情脆(弱)”的迟疑。这些情感多重“交混”,在言语间淋漓尽致地表现,“娇翠欲滴”地展露。一定是还褒留着些许情之纯与真、娇与羞原色,还能探触“情之初”,才有的挥洒出来的滋味与韵致。此中滋味,非保持着情怀“鲜艳”的女子,怎能辨得,又怎能描得如此“动容”。
不在于她一贯擅工的工笔与小写意兼蓄的抒写笔致,而是借助了“语势”掌控,“情态”收发,赋予此诗与表意相彰显的神采气色,令《乖,慢点开》焕发了容光。
2010、6、11
《乖,慢点开》
/清荷铃子
我在他面前一瓣一瓣地开了
他一边催促着我
一边说:乖,慢点开
我是他胸口最大的那朵
怎么也压抑不住
我也心慌,担心开得太快
还有点怕,怕开过以后
香气四散,他会转身走掉
我还是要开,在他的胸口积压得这么久了
再不开我的花期就过了
多想让他看到我盛开的样子
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只要他说一声:乖,你真美
4、点读商希恒:《生活近处的写照》
读《我是安全网的一部分》,对于诗歌怎么写我没有太多想法,而是写什么在更多地触发我的阅读感受。很多时候读诗,常会被偏重于寻求技术上“发现”的诗写吸引更多注意力,对偏向诗意本身“发掘”的一些作品,可能更难一下子刺激眼球,有时候不妨撇开这种“猎奇”倾向,端正一下阅读。与绘画、摄影一样,诗歌同样也可以凝固并记录瞬间,以自有的方式呈现各样的生活面。商希恒在《我是安全网的一部分》里,“简单”地铺开走笔,叙写一面面“平面化”的影象与色调,用一种近距离的方式,写照身边随处可见的平常的民工生活。贴近生活面,翔实写照,呈现出生活的真实质感,传递出可触摸、可感知和体会的诗意。
商希恒走了一条很“简单”的路子,似乎感觉不到他刻意的“诉求”与“企图”,只是把体现民工求生存与生活的那些场景、情景和事物,用通常的笔触醮着浓墨一件件自然而然地写来,没有过多的手段,没有层出不穷的手法变化。第一人称的“亲历”,正更具“真情实感”地带来扑面的生活质感呈现。这是近在身边的生活,有着如从自身生发的真实感,被这些朴素的文字凝结成一面镜像,细节纹理毕现,展现在我们眼前。安全网、工地和城市这些民工生活最紧密的场所背景,这个代表着民工群体的“我”,是其中的一部分,血肉一样相连,“我”是其中的一根线一滴绿,一粒沙一块砖一滴汗一阵痛,也是其中的一条街道一栋楼一片绿地,无不牵系“我”的艰辛付出以及低微的生活憧憬。这些细节展开,并不仅限干巴巴的叙述罗列,而是融入了与“民工”特定对象相称的情感体验,在“真”上增效,留给我们生活近处的一面真情特写。
2010、6、21
《我是安全网的一部分》
/商希恒
许多时候,我想我是安全网的一部分
是它的一根尼绒线
弯曲着身子也要与其它尼绒线一起
织成一堵墙,对峙风雨
是它庄稼一样的一滴绿
诗意枯燥的岁月
许多时候,我想我是工地的一部分
是一粒沙的卑微
一块砖的隐忍
一只嚼着粗糙食粮的搅拌机
一滴汗
一阵翻来覆去的劳作的痛
许多时候,我想我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
是它的一条街道
是它的一栋楼,等待你回家居住
是它的一片绿茸茸的草地,迎接你来卧一卧
一滴晨光中的露珠
闪闪发亮,那就是我昨夜悄悄捧出的心灵
5、点读西域谷子:《小题也能大做的家常》
家常琐事能信手拈来成诗,要有好手艺,能将它小题大做,更要好天分加好手艺。用上一个好“凿子”,可以做到点石成金,选准一个恰当“介质”,可以成就一首诗的量与质变的生成。西域谷子“话家常”话出这么一首“眼界大开”的诗歌,他一定是选准了一个激发的“原点”,手掌上握住了“凿子”,手底下找到了“介质”。
在“我给妻子戴肩章”这件家常事的起点上,西域谷子与多数人“同理”,顺着常理,从标志到铁轨、火车,一直将联想铺展出铁路直至国家这样的宽大面来,肩章正是作为这一迅速“膨大”的诗意联接的介质,导向大家多能接受的诗意读取。并非这个联想过程,他的出人意表处,是在随之而后产生的一个“现象”:像视觉扩散、幻化,起初的那个点,已在“注视”下无限延展,那个点反而隐没其中了——于中他实现了无形中的“凿穿”。
也就是说,《肩章》里的“原点”,已经被“放大”到了自身消隐不见、融进了整个宽阔辽渺的“设境”中了——交融到“国家运行”整体中去。而此恰是这首诗闪光的亮点。“我这样想着妻子时,我发现妻子已经隐遁/铁路是伟大的,在国家手里运行”,于此看,不必把此诗拿去与主旋律题旨靠边,反观他表达的诉求点,要告诉我们的应当只是:任何个体生活的运转,都脱离不出社会整体的运行,放在整体面前,个体就是融合的、隐没的。
他的手艺,从这个“凿穿”得以展现,他的天分,则体现自感受力在不同界面上的贯通。这似乎也说明,没什么不能成诗的,也没什么不能成“大点”的诗。这并非西域谷子一个人拥有的专利,而是“诗意生活”本身具有的“潜能力”,看谁把它“激发”出来,谁就分享了这项“专利”。写《肩章》的西域谷子无疑是其中的一个“谁”。
2010、6、23
《肩章》
/西域谷子
妻子要我给她戴上肩章
铁路工人的标志,那肩章上架着铁轨,奔跑着火车
我妻子深蓝色的制服显得非常空阔、辽远
肩章在制服上,像两艘航母,在巨大的蓝上
航行着。我这样想着妻子时,我发现妻子已经隐遁
铁路是伟大的,在国家手里运行
6、点读李浔:《习惯的自我》
不管喜不喜欢,麻雀就是叫麻雀,这是人们认知世界、事物过程形成的通用认识符号——学名。要是偏不叫它麻雀也并非不可,这是个我的事,爱怎么叫自己乐意就好,不过是个人习惯罢了。我这么“绕”说这事,其实是想牵出李浔的“绕”的线头,理一理他的自我向内审视与外部存在的关于习惯的“纠葛”。越是思绪“纠葛”不清,造出迷朦漶漫的诗意绪端,越能让一首诗更富“不稳定”因子,产生出更丰沛的滋味来。诗有时候计较太清晰,还不如反其道。李浔的“绕”恰到好处地,把回头对一个小习惯的审视,推向一次有意思的自我认知“大论证”。
从“想改变”到“讨厌改变”习惯,自我交战式的“论证”历程,李浔做了三步缠来绕去的“推演”:叫法、动作和最终进入到意识层面。我也曾这么用“小鸟”叫过麻雀,它是我生活环境里最常见最多数的鸟类,因此习惯上不免“以偏概全”地有了这个叫法。因而我理解,这也是李浔的正常习惯,没什么过分的“悖理”。现在他想为之“正名”,尝试改变这个叫法,和改变赶鸟的手势,想来个彻头彻尾的习惯改造。但努力并不一定得到结果,他反复改口的叫法和迷失了的手势变数,似乎已有所说明。这终归是意识的作用在导演重要不在于结果的“论证”场面。之于外部存在,对于个人习惯的自我审视和试图改变,也不妨视作一场仅属于自我范围内的论调。习惯成自我,喜不喜欢和能不能改变,李浔好象并未脱离出“习惯”之下的自我。
2010、6、24
《讨厌改变习惯》
/李浔
我不喜欢麻雀 这是它的学名
我习惯叫它小鸟
这种态度由来己久 就像用手挥赶它们
挥了那么多年了 手势熟练
现在我想改变这个习惯
或高或低或快或慢 但麻雀
不 是小鸟 它还是这样飞着
我酸痛的手挥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它有点像麻雀飞行的弧度
7、点读若水:《对着一颗卷心菜醒觉》
并非卷心菜有幸,应当是若水自己有幸。对于在生活熏染中的一个人,能保持着对每一个平常事物的敏感并愿意去作心灵“解剖”,剔除痂垢还原些鲜红的刀口,是庆幸尚存新鲜之心的。“蒙尘”或者“紧裹”,成为这个时代常见的心灵“成色”之时,心灵“裸露”——更敏锐、真切感受周围的无阻隔——离我们到底远去了多少,也许从你面对诸如一颗卷心菜这样的庸常俗物还褒有多少感知,可得到些验证。“觉悟”唤醒心灵,“觉悟”也产生诗歌。每个人对身边事物的“觉悟”多少,似乎就可视作他心灵的“醒觉”程度了。
若水顺着一个觉悟过程,将自己带进了属于他的“醒觉”之旅。先是一个“无聊”的开端(对切卷心菜谁有必要想过这么多),“是从左边下手,还是从右边动刀?/或,从中间一刀两断?”,从平常被视为“毫无疑问”的问开始,有了剥进一层又一层的思量递进,以物的形态(卷心菜层层内裹)携着诗的行进形态,抵向“心”的内里。由此引到了诗意的转折面,也即他蓄意给人的主呈现面:“这些年,我遵从诗人的教诲/从不敢对美好的事情亮刀/却在爱与欲的煎熬间,学会写诗/手刃了一张张白纸”——心灵“醒觉”的初露端倪。
他的“发呆”模式,恰又表现了他的“醒觉”姿态:保持着心灵对平常事物“神经质”般的关注,在痂垢“坚硬”现状下,作出一种珍存性质般的行止——对一切好好地“发呆”。
2010、6、28
《我对着一颗卷心菜发呆》
/若水
是从左边下手,还是从右边动刀?
或,从中间一刀两断?
我在厨房,对着一颗卷心菜,发呆
它花费了一个春天加半个夏天的功夫
积攒了那么多水分
又用了那么的叶子,包裹着一颗心
难道就是为了在某一个早晨
等着我来手刃?
“不要轻易解开心爱的女孩
上衣第一颗纽扣。”
这些年,我遵从诗人的教诲
从不敢对美好的事情亮刀
却在爱与欲的煎熬间,学会写诗
手刃了一张张白纸
8、点读蓝蓓:《亲情最贴近流水自然》
我被这首诗轻轻带动,不是别的,是一种情感抚慰。它轻柔地抚过了常会被生活的棱角或是生命自然的跌打而碰痛的亲情。在这首短诗里,不是母女之间的情感出现磕碰,而是亲人的病痛碰痛了亲人的心,这种痛的情感正弥漫诗间也弥漫在蓝蓓的心间。她和母亲对待各自的痛,同样都是以轻柔而至情的“掩饰”以求减少“漫出”,这都是至情至性的流露:蓝蓓用尽量淡写的诗歌表达自己的心疼,母亲用轻描的方式看待自己的病痛给予女儿宽慰。她们以这样流水一样天性自然的亲情相濡,为这场痛倾注抚慰。
也许我这样描述读这首诗的感受,已经过于“浓重”了些,无法匹配蓝蓓那样的轻柔方式。但正是这首诗歌带动我心生感受的结果,在慢慢地愈来愈深沁入内心。能够自然而然带来触动和感动的诗歌,也一样会带给我作为一个阅读者一缕心灵抚慰——由感动而生的情感馈予。
在诗中,蓝蓓没有直接叙说自己的忧虑、感伤与心痛,她写心外:病房情景描述与营造衬着“花香”,妈妈微笑对待疼痛。似乎一切带着轻逸,却笼着淡伤和切切之情。所有的疼惜,也轻柔地冠上了这样的情状:“她的额头拧出了一大朵花蕾”。
在痛的表达时,也一样顺应“亲情最贴近流水自然”,这是蓝蓓和她的诗歌带给我们的一次贴切体现。
2010、6、30
《妈妈笑着说不疼》
/蓝蓓
洁白的病房,有影子踱来踱去
我轻轻挽着花香坐下
看白色的、黄色的液体从瓶子流出
经透明的管子进入妈妈的体内
妈妈微笑着,用微弱的目光注视我
说不疼,不疼。只在打眼针时
她的额头拧出了一大朵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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