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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届中诗·现代诗代表诗人——半山枫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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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1 15:34: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蝴蝶效应
酒意阑珊,对面的人频繁挥舞着左臂
说背景是纯平的
绿,或者大红
许多燕雀,密匝纷乱
他的左手锁着我右腕的手链
我以为是自己面对阒黑的镜子
笑了,他却没有
油盐酱醋,锅盘碗盏
在他的挥舞中颠簸
他坚持说燕雀是写实的,羽毫温暖
像缎面上凸起的针脚
由于遵从自己的意志,女儿被迫面壁
进食仿佛游戏一场
啃过的骨头化身蜗牛与鸭子,一字长排
在她这个年纪,父亲是无敌的
可以逆势而为
——缩骨,装嫩,拍动虚无的翅膀
又进了一杯,他甚至飞了起来
俯视我
说背景巨大而抽象,闪着微微的珠光
他在空中继续添置床垫和油彩
把盒子里的灯光齐齐点亮
三十四盏,他数过
可以和白天一样,辨别冷暖和风声
赞许和掌声是必须的桥段
女儿占据了六点到八点全部的世界
奴役着我,释放着我
车流刮去行道树的肃穆
单调又冗长的发言难免遭遇夭折
医院,将新添一只全身插满管子的大鸟
我已厌倦了他
告诉他——酒绝对是假酒,上头不烧心
只能让路面波动,楼群倾颓
燕雀伏得越低就越危险
这一次,他屈从了我
安静下来,缓慢地从椅子滑到地面
漂浮在尘埃与秽物之上
女儿只知道我逃离了属于她的时间
这个万能又顺从的父亲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不断坠下的燕雀砸中车顶
越纷乱,虚妄就愈加清晰
作为无神论的受益者
对这一切,谁也不能迁怒于因果
我看着他,正慢慢地离开自己的身体
医生在旁边大声询问名字和年龄
我说“他提到了德国”
但又迅速否决
毕竟,他说德国的时候只提到了工业与设计
而绕开法西斯这个话题
还是不够清醒
                        2009.10.19
女儿,生日快乐
宝贝,这是柔软的秋日
宝贝,今天是你四周岁寿辰
宝贝,我离家只有一百米了
爸爸要带你去吃肯德基
咱们这次不走路,也不坐公交
咱们打的去
进门后,你别急着欢呼
听说肯德基是高雅的地方
像市区一样,禁止鸣笛
咱们先要个包间,带空调和KTV的
如果菜单上全是英文
宝贝,你不准戳穿爸爸
我会点你喜欢的打卤面和京酱包
如果服务员听不懂
你再画给她看
宝贝,你不准擅自给爸爸点回锅肉
那么肥,那么烫
我可不想擅用摈弃多年的二指禅
我会点杀一只大公鸡
小煎一部分,鸡杂爆炒
其余全部熬汤
这次,你不准阻止爸爸喝二锅头
今天,爸爸身上只有两千圆人民币
可能不太够
我会嘱咐厨师多放一点盐
你多刨饭,多喝汤
不准满盘子捣腾
要留下一部分给妈妈打包回去
如果肯德基不能打包
就寄存,等明天
妈妈休息再带她来共享天伦
宝贝,我离家只有十米了
这一路尽是常绿的香樟和冬青
远处的三角梅像着了魔,噼噼啪啪地
开得我心慌
                     2009.9.17
秋困秋困
我画下的马蹄莲有阴柔之美
再退三步,可全观其中年的冷漠
同是白墙,同是闷热天气
你我先同窗,后同床
其间涂鸦——当阳桥头一声吼
百万军中救阿斗
书上说无事莫凭阑
我自困盆地,再无低处可去
需要仰望的事物远观就好,不必交心
家有悍妇难自弃
可修仙
可养性压抑
可提笔画出一台“突突”鸣叫的发电机
该是失聪之时,秋风雀起
裙裾撩我心扉
过云南,穿漠北,何曾如此狼狈
今夜,雨点击打虫鸣
如此零乱,经不得推敲
                      2009.8.29
物是人非
无非是解放路、自由路、滨江路
无非是柳树与香樟
无非,暗处有人窃窃语
练习英文或是情话
今夜我来
明日也许还来,从此
天天来
又奈流水何
                    2009.8.29
短信
年少不羁,可不提
只一事相求
在他乡,不可轻言
不可轻身
现在而今眼目下
男人坏得很,特别是在节假日
又画画又写诗
冒充流氓有文化
如果,你还似当年那般
遇打雷关电视、关电脑、关手机
一个人捂在被子里
诅咒我
                  2009.8.29
菜园子与梵高

在大棚最深处,我也是绿的
阳光在外噼噼啪啪响
向日葵早已收割
梵高依然贫穷、孤僻
这么明亮的午后,他始终无从下笔
我看着他,坐在遥远的荷兰
与田埂一起慢慢溶化
他太投入了,竟未觉察我女儿跑过去
摘走了头上的一只蝴蝶

诗人们谈到条件优越的高更
胆囊与阑尾炎
之后是和虫鸣无声的思辨
我听见阿姆斯特丹
潮水与大风车——笨拙又缓慢的呼吸
梵高刚刚起身
巴黎的阳光正焦急,等着烘干他的衣襟
一路上,梵高没有酗酒
没有传递福音
仅仅是作为一个赶路之人
保持应有的速度,和缄默

菜园子开在闹市,三年了
没有等来梵高
桑椹独自红,独自黑
在夜晚悄悄坠地
此时,我叫喜洋洋爸爸
追着女儿一路踏过飘浮半空的田埂
她颠簸的身影
多么绿呀
仿佛独享了我一生的阳光
                     2009.8.23
宅男日记

女儿不肯吃饭,我只能又唱起——
洪湖水浪打浪
一条大河波浪宽
革命旋律是优美的,效果是明显的
随着夜幕的下沉,女儿加快了进度
一如往常,她的母亲正在网络上斗着地主
多数时候物我两忘
只有盟友实在太菜
她才忍不住小声地骂
一至两句

女儿指着小区的保安说:警察警察
我纠正她,警察是穿的黑色制服
并且已经下班了
女儿说她长大了要当警察
那一刻,我异常欣慰
在这一片,除了老婆
还有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我曾经的学生
改行做了警花,有一条很丑很强大的斗牛犬
开一辆鲜艳的“甲克虫”
有时遇上,还载我一程

晚饭过后,孩子们被散放到广场
毫无目的的狂奔和喧闹
一段不到十米的小坡,女儿蹬着自行车上去
又缓缓地冲下来,反反复复
整个过程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甚至都不舍得望我一眼
天已经麻麻黑了
两个小姑娘刹在我身边,偏头打量
其中一个不无失望地说了句:是个帅哥
回到家,我只向老婆汇报了
此次外出活动的高潮部分

天几乎黑尽了,成群的蚊子聚在头顶
驱不散,也不肯轻易下口
我让女儿松开手,在人烟稀少的马路跑上几圈
显然,她玩得非常开心
并要求我学她的样子
于是,我踏着碎米步,扑腾着双臂
孤独地飞了起来
                           2009.5.28
日记 [2009年03月02日]
沿着阴影向前七尺,禾苗跳出蒿草
仿佛回光返照,嫩绿无边
白鹭并不知道我与它共用着一颗心脏和骨骼
顾自扇动,瞌睡
贪恋鲫鱼浓重的泥味
我被月光送来,遗弃在丘陵的死角
守望着自留地和水塘
守着父亲,母亲,二哥绿油油的希望
院前的毛竹显然已不认得我了
频繁低头
嗅着我左右摇摆的身体
他把蓄了整个夏季的力气
都发泄在稻穗上
总有些不肯顺从的谷粒狠狠穿透我的脸颊
散落在即将荒废的自留地
                             2009.3.2
致花痴的一封信
我想你又黑了一些,胖了一些
貌似更加憨厚
还在人群里打坐,对好奇的少女说
“我喜欢蓝色”
如果我离婚,你肯定抢先发来贺电
拉我回三千米
给一座院落的阳光,熟透的果实
厨房门口的小黑板又将写上:今日供应
回锅肉,水煮鱼,无知少女
夜幕降临,浓妆艳抹的豪客
把酒钱拍得山响,轻蔑着惊恐的人群
一瓶接一瓶,仿佛要饮尽世间的泡沫
我开始担心你的前列腺,担心你
又彻夜跟随音乐流放
当然,这也许又是你的一次虚构
作为导演兼主演,你是放肆的,粗鲁的
不可以被忽略的
昨天写到这里,我就困了
真正醒来是在下午浓密的鸟鸣中
多数是画眉,它们娇媚的喉咙几乎扰乱我
苦等的棋局
为了无用的胜负,我拒绝和多年不遇的同窗叙旧
身后的榆树一直生着烟雾
同学钉在那里,携带新房子的气味
久了,他会听到密林的回音
颜色都快褪尽了,就不要再复述理想
还是回到枝头,好好继续
与我对弈的人和你雷同,下巴下坠
看起来极易驯服
他送我的《国学》在我们落子之后
独自“哗哗”翻动
仿佛年幼的女儿孤独地堆着积木
哦,一会儿我将去幼儿园承受她
没有表情的眼睛
一卷未了,我们站起来抖了抖积雪,又坐下
黑白之间,有他不可告人的真实
我难以示人的愚妄
席芷来了
那个把汉字控制在三十七度的女子
她自重庆涂抹的腮红在天黑之后,活过来
打翻了之前的矜持,闪烁其词
我的位置相对安全
刚好可以躲过她钢笔尖一样的刘海
那可是从二十一楼垂直而下的刘海啊。我想
她口味清淡,也喜欢蓝色
你看,她双手环抱着茶杯
不喝,也不放下
如果你在,定会说她端庄,善良
那么我只有起身,冲泡一杯速溶咖啡
再追加一点点砂糖
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一个行走江湖的莽汉
即将落座对面,我又开始咳嗽
不动声色地咳嗽
苍蝇不吸烟,无用的扁桃继续无用
它一遍一遍撞上玻璃
吸附着玻璃
前途似乎一片光明,却苦于找不到出路
可以确定,它抖翅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越来越接近我的呼吸
嗯,书吧还是拒绝打牌
可供阅读的书本却在窗外游动或静止
渔夫上岸,出售水草味浓酽的茶水
所以公务员离岗,钳工请了长假
他们无限眷恋着流水,鳞片一样扇动的茉莉
多年来,我已经不再发烧
只是学会了了无止境的透支
闭目伫立,周围的灌木一点一点枯萎着
仿佛已被我吸尽活下去的勇气
更高的阔叶林在不久之后将被拆迁
它们更伟大的使命,在公园和广场
如果你还回来,途经石阶两旁贩卖花草的闲人
请留意,他们正在修剪的可能是我的来世
也可能是你的前生
                         2008.12.3
日记 [2008年11月10日
我对桥上的人说,你们看
太阳是玫瑰色
当然,他们听不见
桥根本不在我的视野之内
但我知道,这时候桥上一定杂乱无章
车挨着人,人挨着狗
一定都身披玫瑰色的衣裳
以相同的温度挤过人间
如果我此时起身,饮下寡淡的毛峰
湿漉漉地爬上岸
太阳也该褪去伪装
我恐怕连防身影子也没有了
日记 [2008年11月09日]
一个绅士长久冲我微笑
我握过他的手,赚过他的钱
甚至夺走了他的初恋
他说:我们是同窗
记得阳光爬在我身上,像登着缓慢的楼梯
还有什么比影象更接近真实
我在水底杀死的那个胖子,浮上来
穿着我的皮肤
抢钱包的蟊贼被一个洋人洞开天庭
我的耳朵却喷涌着雨水
雨水冲刷的夜晚无比喧闹
雨水统治的白天更加寂静
香樟因而活泛,城市无比倦怠
挨过梅雨季节的病人分布河岸与山颠
短暂,却足够用于赞美:
可以死于一片懒洋洋的木叶
可以变做发烧的岩石
如果还可以,请换掉我瑟瑟抖动的身体
红尘在

如果回忆只是麻雀一只,落叶一片
注定灰色而残缺
我忍不住提醒你:三角梅如此热烈
一分钟开出一枚,多么像你的固执
又多么像分散在祖国处处的浮萍
那时,你更多的苦恼是每天必须回到肉体本身
回到一个病人,在白色床单上死一回
又在燕雀疲倦的时候复活。发着低烧
的太阳持续,传染大把大把的树叶
我用脚尖抵着你,抵着暮色
漂亮,矜持,浸泡在发呆和酝酿发呆的湖水之中
佛陀嘲笑着你的虚无,它长住夜晚的松冠
清晨,又湿漉漉地睡在菜篮子
你说太遥远了,一个人在雪地的左下角找不到出口
扔掉了步枪,接着又扔掉背包
最后,他干脆扔掉了自己的脚印
作为回程的路标,橘色头颅挂在画面之外的河岸
你站在寺庙巨大的影壁前傻笑了一会儿
手边散落的扑克画有月色,和翻动的白眼
而此时,他正持久地瞄准一只松鼠。雪融之前
你终于扣动了虚无的扳机
我不得不放下生硬的比喻,从摇椅上站起来
你若是回头,就能看见围墙上淌血的枪眼
悚然呆立的人世
一个婴儿死了,另一个等待着匹配的血型
雨水终于从山脚扑打而上
你双手捧出装订成册的宅院,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厌世者
种有海棠,菊花,七彩令箭,嘴角挂着还未擦尽的果汁
他们刚刚读到“之后就是现在”,刚刚抖落一夜的尘埃

没想到,我会从体内脱落
盘旋在一山之半。那些埋头吃茶的人早已离开
虚妄的字,虚妄的湖泊,在灰尘下永远的沉睡着
我坐过的摇椅还在“吱嘎吱嘎”兀自鸣叫
仿佛还未放下终生的误读。他们去了哪里?
三角梅开得那么艳,是你么?
是你么?去了又回鬓角发白的麻雀
刚才,又是什么看了我凛冽的一眼?
如果可以,我想落在后山落叶虚掩的
小径,这个月光逃犯身上的大麻
已经排尽余毒,需要你回来重新培植
陈年的蛋黄抚摩着我,抚摩着
一片森森发白的采石场,喧嚣而浩大的采石场
由于它阴影浓重,那两年一直没有雨水
石榴,樱桃,苹果,雪梨
那么酸,那么甜
我在朗利的月光下剥皮,泪水迟缓无力
悬得太久了,天空倾了一倾。雨水裹着尘埃
往下,从半山布满青苔的石阶,一路往下
海棠刚刚咳出一缕垂丝,小娘子拢起发髻
咯咯笑着,仿佛已懂得了哺乳,懂得从米粒中挑除自己
我想就是这里了——黑龙潭
炊烟那么稠密,几乎看不清妇女们洗菜,捣衣
木匠老李,泥瓦匠老白,弄堂间不休不止的棋局
那么我往上扬一点,再翻过身
还能混进寺庙前密密匝匝的松针?
是的,我看见了你们。在刨子单调的往返声中
在市场的果蔬,在喇嘛清晨的背篓
是的,我还是居无定所
有时在树冠与云朵,有时踢着顽童的脚面
有时,又被你们举在手里,麻雀长久地盯着我
仿佛似曾相识
                               2008.11.8
她们

在河滨,我们狠狠按住几案
大风吹走的不过是天黑之前时断时续的炊烟
撒谎者的秃头在风中打着旋
他是一个骄傲的父亲
女儿在京城和一个男人盘踞着一百八十平米
“云朵就在花瓣上流动。根本不敢靠近阑干”
此时的京城正在另一条纬度上滑向午夜
她适度裸露,在浴缸里撒下一把盐
乳房安全地遮去大半截身体

金杯子二楼,钟晓灵左腿长久地压着右腿
即将是上客时分
窗外城市,适当隐去明媚的部分
钟晓灵胯下微微发麻
咖啡的幽暗如此招人疼爱
如果你不是侠客,也不是嫖客
你无法发现钟晓灵生得一双凤眼
脖子可以呈三百六十度旋转
钟晓灵的左腿长久地
压着右腿。缓缓搅动的调羹
有裂帛之声

秋风渐寡。小桥井的苹果香,白脸蛋
皆源自行道旁稠密的香樟
康巧就餐完毕,金色头发在暮色中
穿越——
玉玉保健,馨欣按摩,夜来香木桶浴
时光隧道浴足洗脸,请你来推拿美容
哦,它们都是康巧的敌人
年轻鲜嫩的敌人
依门回首,眼神似一盆清水的敌人
而这并不足以影响
康巧蹬着松糕鞋的姿态,偏执而风流

木叶浓厚,难以解释
它们聚在头顶偶尔摩擦出声响,沙在你的裤裆
钟晓灵刚好看见你紧抠着椅背的左手
笑出了褶子。她说,最喜欢青筋暴露的手背
最喜欢一动不动的病人
钟晓灵下海之前是人民医院的护士
扎过静脉,剃过阴毛,对病人的骚扰报以微笑
她为这次不经意的路过换了件花衣裳
皮鞋锃亮,可以照见欲倾未倾的香樟

可以肯定,还是昨天下地那只麻雀
它发白的尾巴——抖了一抖
在麻雀眼里,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
与一段线条都不值得抱怨
毕竟他所拥有的后花园,怒放着婊子,凋落着婊子
婊子们善于养狗,不饲菜蔬
她们的鞋跟在遛达中磨平,瞬间又长出新刺
在那个男人看来,天堂一直伏在高处
往下滴
令人放心的往下滴。迟早会掉下一把剪子
或是一只燕子自弃的尾巴
                                2008.10.8
今夜我拎着板斧
河水在远方裂开,我并不急于纵身
深秋之水已不具备攻击能力
它们来自香樟和生铁:
缓慢,又野心勃勃          ——题记
拉市海
你每蘸一下水面,我就摇晃一次
我们就更为亲近一些
直到彼此看清眼中的山水
是的,你有屈辱在身
我们是陌路之人
所以真正需要描述的
是我的坟墓——这与世隔绝的湖泊
牛马饮下湛蓝的天空
云朵被水草逐一划破
你持久地,在我墓碑前卸妆
哦,你不是佛陀也不是处女
名唤钟晓灵,市公证处的普通一员
办理农转非和婚前财产
上过床,下过堂
当嫁之年,仍然待字闺中
是这样
是的,我尝试过从六楼窗口到
草坪之间的飞翔
是的,速度很快
我努力念及父母和妻儿
是的,他们会哭,会发疯
会用铁锹铲起我的遗骸
朋友会送来份子钱。在后山
我将拥有一棵松树或乱蓬蓬的蒿草
是的,他们将终归于湖水
一日三餐,遛狗散步
是的,我流浪在外
两腿发酸。不曾念及父母和妻儿
是的,我兀自贫穷和虚妄
无题
显而易见,在一个女人身上描述
卵石和清泉是性感的
而我还是一个少女,因为惶恐而沉默
仿佛窗外,明月一动不动地照在松间
我并不知道
十年后你会成为一个农夫
一个注满疑惑的炼丹术士
所以我没有原谅你
那一夜的漫无边际
就像现在,我不能原谅你华发早生
在园子里摘苹果
对着阳光判断生熟时的表情
                      2008.10.26
也就是一群麻雀飞过来,又飞过去
要么是焦躁,要么是茫然
要么仅仅是为了点缀那几个吃茶的中年人   ——题记
龙凤山巅
秋天,麻雀怒放着新羽
枯枝和避雷针早已熬到发烫,熟透的父母们
红了又红。有时说飞鸟,有时说信仰
他们早已放弃了争辩,各自为政
又彼此怜悯
木亭难以下咽
重聚,仿佛只是为了吐出卡在喉咙的生前好友
圆满不离不弃的人世
暮色拾级而来,抒情多么可耻
所以山林无边静寂。所以,麻雀挑起了眉尖
你只是扇了扇双腿
你知道,此时若是起身
这一天就会逃离麻雀微微冒汗的手掌
滑下树梢,滑向街头攒动的芸芸众生
他们四肢松散,无比的惬意
不似你深爱着人世,却于五百年前饮下腰间之水
哦,那荡漾的前半生
你这个不肯屈从的儿子,手指冰冷的父亲
覆一身松针,麦芒
和一言难尽的虚妄
秋风持续向上,木叶轻旋。这一切多么和谐
他们宛若初生
彼此拳脚相加
彼此无端信任
一睁眼,都看见了刺目的月光
                                 2008.10.1
十字坡
荆棘低伏,酡红的月亮无处可躲
披发的英雄腰掖愤怒
书上说你生得一双巨手
捶过大虫,阳谷妇人皆不能自持
而此时,你只是一个茫然的醉鬼
砒霜,怀揣松鼠的小娘子
徐徐注入酒碗
“不可说呀,不可说”
三丈开外,老板娘正在面团上练习取舍
显然她已久候于此,眉间点着忧喜无常的露水
如果此时月光再轻浮一些
她将抬起模糊的五官,唤你帮她梳头
或共用一把戒刀,剔除
已然虚耗的前半生
你因此落了草,爱上了她的手艺
也因此,多年后你左袖空空
武大
你们所不知道的,是我体内尚未夯实的炊饼
点缀着暗绿、明黄的鸟粪
我无限眷恋这来自天堂的砒霜
我知道你们,恨我中了头彩仍矮身市井
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如你们所愿,我会死于才子佳人的爱情
这可是我等待了三十余载的结局啊
为了这,我不足五尺
为了这,我娶了二八女子
那一夜,乌云噙着雨水,呆立南窗
为了换取足够的听觉,我瞎了双眼
在牡丹盛开的缎被里褪去一生的盐
可恨那王婆,和我胸脯高耸的娘子
分明已成了佛,还那么世俗的傻笑着
怎么撵,也不走
张青
油菜花刚被采走,青菜就抽出了脊梁
锄头在头顶不停地掉着新泥
你捉刀而来,那月光下明晃晃的牛皮菜呀
显然你忽略了。你踏过我的菜园
踏过我娘子那形同虚设的门槛
这两个时辰,星子时明时灭,雾霭散淡
仿佛一场阴谋
我就要从田埂上起身了,拎着醉醺醺的葫芦
如果你还活着,还有更深的屈辱在身
那么,干了这杯
从此我们就可以在这人世间,无限地轻
                       2008.3.15
下游
周日下午,两个人的慵懒
约等于一座城市暴露于光线的灰白部分
白鹭扇过拉索桥,姿态令人吃惊的舒展
它最后隐于水泥墩
白白浪费着野蕨自水面探出的勇气
照镜子的人贪恋河畔
我内心喧哗,面对一瓣槐花隐隐羞愧
潮水紧缩在对岸扑过来的高楼下
这流淌了千年的沉默
只要再拐个弯,再翻身跳下人民路,自由路
跳到无景可叹的滩涂
陌生的母亲就会躬身舀起,在田间
泼出“哗啦啦”的声音
侯鸟
锈在窗外的枝头脱光了叶子,视野愈加空落
发呆的人刚刚放下粪筐
青春,和隔代遗传的耳鸣
候鸟又回来了,这些失去领地的畜生
伸出被麦芒划伤的爪子,拎住避雷针和停机坪
拎住临时工老王漂浮的内心
老王显然过于激动
手里的扫帚,比昨天更加锋利了一点
在水泥地面频繁啄出刺眼的火花
红尘在
尽管拉了双眼皮,
跳跃的雀斑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了菲菲。
她被母亲挽着,眼神像在哺乳期,
由此断定,菲菲待字闺中。
当年的无知少女
言辞闪烁,还是对世界保持高度的警惕
和怀疑。你是安全的,我说
十年过去你还守身如玉。
“我恨你们男人”菲菲的决绝就像身后的城市雕塑
——漂亮而恒久的姿势。
对一个年届三十的少女
报以任何形式的笑容都是危险的。
我说你还记得二教么?被香樟掩盖的教室
木地板“蓬蓬”地弹起灰尘,是谁
立在窗口,对过路少女吐着轻佻的烟圈?
是谁的手永远躲在抽屉,悄悄折着纸鹤
又拆开?
正值六月,菲菲的母亲退进楼群的阴影。
我已经长大了,不再似当年那般洁白,
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是呀,我到底要说什么呢?
单车,夕阳,还是清溪河泛起的白月光?
从窗口射过的燕雀,埋头画画的少年,
还是在一旁发呆的女子?
赖宇打来长途时,我正在浴室
清洗包皮。似乎又皱了,黑了一些,
以至于翻山越岭的问候都显得拖沓而无力。
赖宇说他发了财,在遥远的国境线。
由于刚才的臆想与沉醉,我粗鲁的打断他,
我说等等,哥们,你知道雁子的消息么,
就是那个梳着大辫子,终结我少年时代的女子?
还在泥潭呢?他哈哈笑了两声说
这边人傻得很,就跟捡钱似的。我说我要找雁子,
翻出了一条她的内裤,几乎是新的,要还给她。
你赶紧过来,咱们一起发财。赖宇孤单的
人民币和美金仿佛刀片,自天上斜斜地划向我。
发财?你他妈到底知道不知道!
我把一口浓痰咳到了手机上。
赖宇说已经离开了十年,
唯一记得家门口那棵老槐树,
有人在枝头挂满了红绸,香火把树干熏的阒黑。
你赶紧收拾一下,过来...
我无比怜惜地把手机摔向沙发。
人民路,自 由路,滨江路
梧桐,香樟与垂柳。我今天又来
一一经过。
浮萍拥挤着河面
对岸垂钓的人,仿佛坐在一首绝句里。
2007年2月12日,意外晴好。
阳光从窗口笔直进来,照亮了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距离从成都逃回已近一年;
从丽江逃回两年零一个月;
逃离桂林,是已无法细数的时日;
还有更为遥远的库尔勒和金华...
深恶痛绝的火车,与两旁运动
又一成不变的风景,终于
在平静的湖水中沉没。
枕边,被阳光晒得发烫的信签,字迹鲜红。
可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处女,递给我烟的同时
塞给我房卡。
都是他乡异客,都操着标准的国语,
我十指冰凉,她盆骨瘦削。
我们踏着金华河边柔软的——
空旷又孤独的湿地。接吻,道别。
我出示了身份证,却没有索要她的姓名和地址。
事隔多年,她说看见了大雁,擦过云朵。
交完罚金,雪峰就被山城陡峭的雨点穿透,
他和罗浩是在重庆被抓的,
雪峰只是嫖娼,而罗浩还有命案在身。
崩溃!仍然是那句著名的口头禅,
我见过雁子,在落叶肥厚的杭州,
可以肯定,就是她。雪峰把烟屁狠狠地弹出车窗。
还是大辫子,独来独往?
嗯,还是最安静的一道风景。我保证
除了你她还没和别人睡过。
你知道吗?雪峰故作神秘,赖宇在广西搞传销
把唐力、宋兵、辜永涛都骗了去,崩溃!
一路上,我都在回忆这几个锋利又清淡的名字
十年,那些昔日同窗
还有谁拎着画笔?还有谁记得梵高与莫奈?
谁还筒着洒满油彩的牛仔裤?
罗浩,曾经最顽强的情敌
隔着玻璃,还翘着迷人的嘴角。
“我没有遗产,也没有遗言”
他说,去把张伟找到
当年他偷了我写给雁子的情书,欠我一顿火锅
你们替我吃了吧。
天色黑下来。监狱的探照灯像过节的礼炮
“噼噼啪啪”逐一开放。
我没来得及告诉罗浩
他们家拆迁了。政府很好,开发商很好
父母很好。幸福着,孤单着。
毕业照上缺三个人,除了雁子
另外是一对情侣,已不记得名字和模样,
唯一清晰的是课堂
他们相互在对方脸上画着乌龟和仙人掌。
拍照的下午,他们在出租屋里做 爱,
这是一次饭局上,李凯说的。
去年,情侣从深圳回来生孩子,接生的
是雁子的姨妈,说雁子早在1998年出了国
扔去画笔,学了俄语。
而后,这对情侣再次从人间蒸发,仿佛
轻薄寡淡的炊烟。
康勇又在鼓噪同学会,
胡丽说你做了老总,有钱,有时间。可
一只手就能数完还留守这座城市的同窗
其他,分布在全国各地
在暗处的变了木桩,
其余,还在阳光下咬牙扇动翅膀。
康勇说过年大多要回来,哪里的房价有这里便宜?
生了孩子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胡丽竟然哼了一句
——谁不说咱家乡好,得儿哟,耶儿哟...
嗯,地点还是二教,
兴许还能找到,当年烧烤麻雀的遗骸。
赵穗穗是通过菲菲找到我的。
两人至今未嫁,一改读书时的疏远
偶尔两地相奔,互诉衷肠。
这样凉的天,赵穗穗依然光着双腿,
我承认,它们还是那么新鲜,仿佛刚刚破土。
赵穗穗居然是唯一知道雁子下落的人,
雁子2003年就离婚回国,改嫁台商。
有了经济基础,雁子也就成了全班唯一
还操着画笔的人。她去过你家,
当时你不知漂流在哪里,而你的父母也居无定所。
2003年?是的,整整一年我都在火车上,
最持久的姿势是枕着车厢,
轰鸣声串起头颅和四肢,在祖国大地
毫无目的的狂奔。
电视剧似的,我说赵穗穗你也太能编了,
你和雁子什么时候又成了闺密?
赵穗穗转脸空荡荡的街道,说
你怎么最终还是回来了呢,这个城市
救不了你,雁子也救不了你。
黄昏已近,街上仍然只有呆坐的老人
和无畏的小孩。落叶打在他们头上,
又被轻轻拂去。
清溪河,卧龙山,还在。
王爷庙,鲤鱼石,还在。
曾经的山水
如今的风波,还在。
不曾想,我成了赵穗穗的VIP客人。
当我要求换掉第四个小姐的时候,经理出现了。
由于灯光,赵穗穗并没有马上认出我。
我说赵经理,什么时候带着队伍杀回来的?
终于成功搞了次同学会,没有召集人
没有吉他与篝火。流落祖国各地的男同学都闻到了
雌兽发出的交配信号。
赵穗穗的夜总会,
同学和小姐们披挂着香樟,艾草
画笔是矛,画板做盾
在按摩床与酒瓶之间穿梭,追逐,嗷嗷欢叫...
那天晚上,赵经理作为唯一的女同学代表
亲自赤膊上阵。
乳房那么小,
内裤上也有一只翩翩欲飞的紫蝴蝶。
轻轻一吹,灰尘竟扑了我一脸。
                          200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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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1 15:57:2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2-1 16:06:1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2-1 20:53:17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2-1 20:5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2-2 17:57:4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2-2 19: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2-2 21:0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2-2 22:32:13 | 显示全部楼层
诗会呀,这么多呀!
板凳坐着看
一个个火红苹果
落进思念里
眼睛雪亮!学习来啦!!问候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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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3 22:04:44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歌就是走近,让我们述说”(某人的话吧,偶不是原创)——半山的诗歌的丰富性是其力度的一种形式。我现在在想,顿悟只是一种语塞之后想说话的按钮之一吧,而半山满身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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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3 23: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2-6 10: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先来好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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