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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菴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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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8 18:4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关于诗歌,我曾经在不少小范围的场合中提到,而且我也一直如此地认为着,即诗歌的写作与展示是一份充足而又可能的美学与诗者个人的思想世界。一首诗歌的完成,也正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光片段,写者截取的思想片段或是说认知流的返照。尼采曾经谈到,有一类哲学家的表达之所以艰难,是因为他们不但要表示思想,还要表达思想的思想。
在工业化日益精细、全球化经济日益扩展的今日,诗人又将以如何的面貌如何的写作态度去面对这样的客观世界呢。波德莱尔是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带有时代性的批判者和引导者,他的《恶之花》是最早从频率加快的生活转而省视自己内心的创作作品丛。可以不夸大地说,从波德莱尔开始,西诗逐渐摆脱宗教性信仰性甚至于宏观的客观生活接受性写作视野,把形而下的较单一的叙事性写作技术,从更宽广的唯心的但不是机械式的写作方式呈现给更多的读者群。
由此返望中国,在汉语现代诗歌这个文学体裁建立九十多年的今天,作为一个普通的读者,可以看到的是许多诸如迷惑、分歧、教条、形而上甚至于随波逐流的阅读与写作视野。一位曾在2003年底,与我私下交流,并鼓吹建立诗歌写作“新山头”的诗者,时至今日也麻木了。除了沉耽于往日写就的几首短制,便只是经常在国内的文学刊物发表较多的散文或小说。从2004年开始,我的周围也有一些人与我在多次的小范围内提到诗歌写作方式以及阅读视野上可以用来评价参考的美学原则。记得当时,我曾写了一篇《浅谈好诗》的薄文,其间第一次提到了诗歌的内在承质一说。关于内在承质,早在一九九八年,美国比较文学专家奚密曾经用英文如此来确定——intrinsic receives,其大意是独立的精神状态。我个人的观感是心,中国儒家学识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为天地立心”的心。个人认为,文学的根本意义,就是指导人的精神存在以及精神实践。如果否定了这一根本,文学就失去了其最深层次及最宽广的内涵。其所包含的任何形式,只能是单纯的语言游戏。就像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批驳国内现代诗歌某些群体和个人以自我为出发,以所谓后现代主义为写作的精神指导范畴一样;单一的从个人出发的、不具备个人思想发散性的作品写作观念,无疑也是类似“快餐文学”等功用主义时尚主义的细致化源头。非常遗憾,国内文学经历或也正在经历这样的写作观和阅读视野的误区。
坦白地说,写到这里,我突然感觉一种沉重感。这种沉重感不是来自于我对现代诗歌个人阅读视野的狭隘,是因为我们在现代诗歌写作观念上企图与古诗词的传统断流,甚至于有悖于古诗传统,并在现代诗歌发展中,不断吸取其他文化有益养分或者说在修辞、形式等诸多技艺的过程中不加思考地与舶来品的思想等融合及深入化。或许,我的沉重是徒然的,也希望如是。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43:33 | 显示全部楼层
白马非马与夕光记

在很多时候,其实我更愿意抛弃我已经存在多年的诗歌知识以及我的美学视野,去阅读一首诗。比如,卡尔维诺在总题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Six Memos For the Next Millennium)中提到Readsattentively(细读)这个概念,意思是说在阅读到恰到好处的表达之后,我们才能更清晰地认识到文字背后密度浓度和意义的多样性。在卡尔维诺这份阐述上,我更着重于恰到好处这个词。就像我在一0年代的前夕,读到诗人国志峰的《白马组诗》。坦白地说,如果要我给志峰这组诗下一个简单的定义,浮现在我脑海的是庄子的一句“得意而忘言”。
譬如我刚读到的白马组诗中的《夕光记》。仅是前些日子,诗人施世游有一句话一下子击中我对于诗歌语言同样的感受。他的原话大意是如此,“连描摩也觉得是多余的了”。这句话,被我用在此处描述我对《夕光记》文本上的评价,是再也恰当不过了。在此时,我们不需要借助其他,只需要跟随文本自然贴切的表达,我们的眼前自然打开了一幅旷远的画面。
比如读到起句,“朋友们赶到对岸去了”,我一直在想,对岸是什么,大多数人在对岸,而徒留“我仍然在一片酒意里/难以自拔”,两者一动一静,却在不经间留给读者一份想像的空间。阅读这样的描述,观感指向是虚无且又丰满的。尤其是后面几个句子的定位,“浅黄色的阳光”、“我的朋友们远远地沿着/河岸,和我一起,向前走”、“他们在各自的酒意里难以自拔”,在这种表达潺潺的溪流中,我们总能读到志峰一闪而过地智性。诗歌有些时候是处于神秘的,就像现在,在志峰这种近乎是自由随意的泼墨化表达下,我们似乎感受到了一种语言对写者的信赖。这并不是简单地词汇上的调动,而是一种“神授”,如诗人汤养宗所言,“好诗都需要神授的”。
常常有诗人与我提到参照,似乎诗人总是以宿命式的唯心式的哲学观感作为其写作的重要观念和阅读依据。我不否认参照物的存在,对于诗人在向上的写作过程和阅读实践中,起到一个不可估量的作用。但我同时也认为,类似这种较为机械式的总结式的参照观感,往往是诗人在其写作视野与美学实践没有抵达大成时的一种心理观感。一首好诗甚至于一个上乘的作品丛,只有表现出其他诗歌或作品丛所不具备的特质时,大部分读者才会认可和接受诗人所制造的观感,甚至可以说独立的精神空间这个词。
比如在志峰白马这组仅只有五首作品的组诗里,白马这个词似乎是志峰具体的参照物。但仅是我读完第一首,却几乎已肯定这匹白马只能在这组作品丛中作为参照物。白马在此间的意义,你可以把它看作是禅、或道,或是志峰心底一闪而现的小念头。这样的参照表达,有别于我之前提到的写作视野与美学实践,它更似乎是一个这组作品所表达的intrinsic receives。在此之前,我曾读到志峰的乌兰巴托,大体上也是这样的感受。就像现在,在我看来,白马这组诗的意义并不在于志峰表达或没有表达什么,而是我们是否可以试图去通过这组诗歌去感受诗人单纯而又丰盈的精神世界。既使这份阅读经验是单薄的、流连的。

◎夕光记

朋友们赶到对岸去了

我仍然在一片酒意里
难以自拔
浅黄色的阳光洒向河面
又洒向我
我向前走,沿着河岸
远远地,和我的朋友一起

我的朋友们远远地沿着
河岸,和我一起,向前走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
又洒向河面
他们在各自的酒意里难以自拔

不得不更慢一些
由于两岸由于
平缓而浑浊的水流
阳光更暗了渐渐填满山谷


◎白马(一)

你在更早的清晨醒来
薄薄的影子浮于水面
周围仍是昨天景色
鱼翔浅底
鸟从头顶斜斜地飞过
那么静的山谷
你不出声就再没有声音了
你看山看水
看漫漫征程
你要向东
一直向东
要很久以后,才能从西边
回到原处

2009.12.27


◎白马(二)

全世界的白马
都是同一匹
它不驮包裹
不着鞍辔
白得难以分辨
不管什么时候
它都刚刚渡过
一条河流
甩甩鬃毛
趁着暮色踏入草原深处

2009.12.27


◎白马(三)

白马之白
白得难以描述

水从山上流下来
裹着石块,泥土,草根
我在树洞里想别的

水从山上流下来
一些流向我
另一些离我而去
那时我正在
树洞里想别的

整晚都有水从
山上流下来
那看不见的夜色
我整晚都在想别的

2009.12.27


◎白马(四)

白马再白
也是马
赶在荒年
赶在所有能吃的
都吃光了
它没有理由不被牵出来
先是马肉,马头
然后是马心,马肝
马胃,马肺,马肠
最后是马蹄,马皮
节省些,应该
能够吃上半月
那时也该可以
挖到草了

2009.12.27


◎白马(五)

说实话我喜欢
这个标题
我以前也常随手写
“白马”这两个字
一写白马我就
想起那座寺
应该是在河南
我又想寺外应该
有一大群白或并不
很白的牲口
每天被一根长鞭从东
赶到西
个个头顶冒着白光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44:04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几天读到一句相当有趣的话,大意是说,在广大读者眼里的好诗,其实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二流的作品。对于这话,我不作具体的评论,诗歌的好坏,很多时候是很难说清楚的,具体的感观得由读者在写作和美学上的双重实践来决定。比如我现在阅读李敢这首诗,除了读到这诗中保持了李敢一直以来的沉淀、质厚、醇朴的诗意之外,还读到了他最近在作品语言上极其微妙的转折。
这是一首相当朴实、自然、亲切的诗,李敢在此处写得非常踏实,几乎可以说是一板一眼,没有运用到多余的诗歌技巧。我们可以通过踏实的叙述,“一根根”、“一条条”去跟随李敢进入这段朴实温馨的记录。这种抛弃复杂的表达形式,甚至于华丽的词汇描述,仅仅是像搭建一座四四方的房子一样,把词汇定位到文本该站立的地方。只是简单地用一种节制、缓慢地语调交待清楚人物、地点、实践过程。这样的写作手法,可以说与西诗形而下的抒情表达(部分人认为的冷抒情),在表达结构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此时,我们可以更多的感受到李敢在作品中显示的世界与他生活中相对应的心理世界,相互返照的一个融合的过程。这样的经验体会,在当下的诗人文本中是不多见的。我不想拔高调子去赞美李敢这首在当下作品丛的意义,我觉得我们在读到李敢试图表达的这份“在四盏高热的卤钨灯的暖照下/发个短信问安你”的充足世界中的感受,已经是多么的受益了。诗歌很多时候只是作者心理和观感实践的表达,我们是否通过他感触到客观世界的美丽,才是我们作为读者最大的收获。
当然,此处不得不提下,我所读到的关于李敢在本首语言上微妙的转折。李敢的作品语言,以前给我最大的感受是清晰、准确、贴切,但还略谈不上自然,总感觉有一种擽微的强赋味。但本首踏实的节奏、平静和缓的语言定位,却让我读到一个新鲜的李敢。就如我在不久之前与华襄所谈及的一样,应该祝贺他即将进入“连描摩也是多余的”新境界了。

●天亮回家/李敢

我在成都一工地
转运木枋
看着民工一条条
一根根
搬运上车,堆码整齐
再跟车押运
赶返都江堰工地
再看着民工一条条
一根根
搬运下车,堆码整齐
烟抽完了
困得慌,在四盏高热的卤钨灯的暖照下
发个短信问安你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45:18 | 显示全部楼层
依在城市墙上的黄昏

临近傍晚的时候,雨下了起来。不知不觉,我又为手指点上了烟。拉开房间的窗帘望出去,有一些小水坑,因为路灯光,有一些倒影,东一簇、西一簇的。更象谷风兄在一首诗中所写到的,“打开时我的手沾满流水声”。记得当初读到时,便为诗中所描绘这份旷达的空灵赞叹不已。
其实,流水的声音只是自然界一种客观的声音而已,难得的是谷风把握住了这一细节。此刻,我们读到的当是他提炼后赋予作品的一种美学的厚度。比如“流水声”后的几行,“打开时我触到叶子上的光/被一只麻雀衔走/打开时一条街正弯过我的身体”。而这点,在我去年《诗歌报》的评论中曾经提及,“谷风对周围世界敏锐的观察和捕捉能力,皆在他作品文本的细节中周密地展露了。”
但谷风之所以成为众多读者偏爱的诗人,是他在创作中不仅仅局限于对事物一刹那的还原和提炼,在于他的作品中体现提炼后的一种个性。尤其是像“还有卸载下来的云路/像一根根钢筋要搭建另一种屋宇”这样的叙述,在文本的递进叙述过程中,拓展思考的厚度空间,正是展现了这种特性。这种个性不单是作者思考的厚度体现,也是作品外延一个具像化的释放过程。
但让我最欣赏本首作品的却是之后的叙述,“这是一小片的沉默/像**的手帕/现在我要递到爱人的手上/爱人正在抄写落在树上的第一滴夜”。很多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曾在不同场合提到短诗的几个特点,而我反复提到的正是短诗需要给读者一份峰回路转的味道。刚刚提到“**手帕”几句的叙述,私见以为抛开文本展露唯美的意象不提,我却不得不佩服谷风在此处恰如其分的表现功力。从猛然打开的“钢筋屋宇”,转折到托成“一小片的沉默”递到“爱人手上”,这份峰回路转的表达不是一般优秀的诗人能展现的。不过,在这里我要提出一个符号的添加。个人认为“爱人正在抄写落在树上的第一滴夜”这一行,不妨用括号概括起来,以表达是一种静态的流述,一种安静的补充。
而本首的结尾“现在 黄昏依在城市的墙上/像一幅画很抽象”,应该说是举重若轻的,仿佛安静的夜里一滴雨水飘落的声音,落到地上嘎然而止,却给读者一份悠远的回味。



附作品《一片沉默的黄昏》。



打开时我的手沾满流水声
打开时我触到叶子上的光
被一只麻雀衔走
打开时一条街正弯过我的身体
还有卸载下来的云路
像一根根钢筋 要搭建另一种屋宇

这是一小片的沉默
像**的手帕
现在 我要递到爱人的手上
爱人正在抄写落在树上的第一滴夜
现在 黄昏依在城市的墙上
像一幅画 很抽象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46:10 | 显示全部楼层
淡淡的芬芳

━━━ 读赵小波《在故乡》

  仅是下午,这个城市刚刚下过雨,虽然八月,空气中却还弥散着些微凉的气息。塔可夫斯基曾在《雕刻时光》中说:“艺术的目的便是为人的死亡做准备。”如是我闻,这话说得真好,而我宁愿把这句话误读成对诗人的某种诠释。诗人唯一可能的存在形式,就是不断地创作,即使这种存在置入某些哲学家的目光里是毫无意义的。而小波兄却认为,“诗歌应该是写作者自己也不可名状的一种生命本能,与梦境有关,是源自内心并且忠实于内心的极致语言。而诗歌写作的过程,便是将梦境再次展开,并且由虚幻导向真实”。
  他也是这样在创作中体现他的观念的。比如此刻,我的电脑屏幕上展开了一首小波兄的诗歌《在故乡》。
  对于每一个诗歌创作者而言,打开世界的方式以及如何呈现,是非常重要的。小波兄本首短短的十五行,有语言、环境、心境、动作,还原了当时的场面,对材料的处理和对节奏的把控的确独特。“这里是我最安静的世界/每一张笑容里/都藏着一个母亲”,这里进行了适当的艺术处理,没有拘泥于之前细节的表述,我们甚至于可以感觉到,或者可以说是在似是之间。
  很多诗歌创作者和评论者在谈到诗歌时,往往注重提到意象和语言的关联。记得几年前曾经和之道兄提到过这个问题,我个人觉得诗歌只提意象不提具体的细节,往往是不充分的。把生活中原始的质感提炼出来,往往要比苦心构造意象来得深刻和引发共鸣。而在小波兄的《在故乡》里,读到“说话时喜欢看着我的眼睛”以及“见我沉默下来,便起身给杯子里续水/把电风扇向我更靠近一些”时,有一种蓦然的酸楚涌上来。而这种酸楚,恰恰是小说白描手法时细腻的表露。在诗歌的文本上,读到小说这份精炼而且不动声色的刻画,我想任何读者都不由不发出一声细小的叹息。应该说,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而刚刚两个细节的刻画,足以改变我们对一些诗歌语言和周围世界的感受,既使这种状态是极其微妙或不自觉的,它也不得不使我们修正原有的经验和对世界观的观感认识。
  很多诗歌创作者的作品往往是将生活进行静态的一些概括,但缺少生活流动的质感。而生活本身,恰恰是动态的。如何将动态的、即时的生活传达出来,比如小波兄的这段“顾左右而言他,给我说今年的收成/说最近的坏天气,说邻里的短长/偶尔也打听城里的事情/但仅仅局限于青菜的价格/或者孩子是否长高了”。从一般的写作意义上斟酌,这段是小波兄以诉诸具体事物和细节呈现的叙述方式,从人的本源生存状态出发,真实面对个体生命所处的孤独处境,不回避日常生活中庸常以及凡俗,这是作者对于自己当下真实的生存形态一种流质般的自我体认和表述。而作者对千姿百态、繁复的直观形态进行感性了简化,并斥诸语言的具体体现,他也已经把读者的目光引向了阅读体会的无限延伸和可能性。
  严格地说来,小波兄的这首作品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给我带来了翻复嚼读的快乐,其整首诗结构紧密,语调低缓,在语言表面的流畅中,恰到好处的张显了内在流动的质地。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首文本具备的内涵不够丰富。就像我之前所言及的,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小波兄在本首的创作表达中,应该再深地挖掘一下,尤其是后半部分,从“这里的每一个动作/都与我的心跳息息相关”开始,有些仓促地收尾了作品。
  窗外,黑夜正在慢慢降临,有人走过,在喊“晚饭要吗”,清晰可闻。我却越来越感觉到来自诗歌的温暖和呼应,那些鲜活的分行文字,正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附小波全首。

  
  爱我的人从不善于表达
  说话时喜欢看着我的眼睛
  顾左右而言他,给我说今年的收成
  说最近的坏天气,说邻里的短长
  偶尔也打听城里的事情
  但仅仅局限于青菜的价格
  或者孩子是否长高了
  见我沉默下来,便起身给杯子里续水
  把电风扇向我更靠近一些
  我心怀感动,却不敢流下眼泪
  这里的每一个动作
  都与我的心跳息息相关
  这里是我最安静的世界
  每一张笑容里
  都藏着一个母亲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46:51 | 显示全部楼层
记一个叮当响着的下午

━━━ 读红娃《深如秋天的钉孔》后感



  我看见我旋转着,被一面镜子吸收。
  --题记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是在一个热闹且又仓促的场合。当时,是和几位友人在百无聊赖地谈论一些身边的诗歌作品。但在乍粗读它后,我的心里好象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窗外屡禁不止的汽车噪声也蓦然消失了。如此沉寂了好一会,我才在谈话里浅浅地说了些自己的感受:“语言简洁、凝炼、厚重、质感,具备生活图像的本体特征,诗歌的叙事性与抒情性水乳交融,成功地领悟了冷抒情艺术里比较难得的精髓,是不错的一个”。之后,我就一直惦记着这么一首仅短短十五行的诗作,并把它留在文档中存了起来。最近几日,我甚是认真地把它读了几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琢磨,思索,品味,然后默然许久。
  我仿佛看到作者站在一个空旷的下午,犹如诗歌中所言,“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独自一人品味一些感慨。感慨自己的渺小与微弱,“而我揣怀着低微和谦卑/执著而又不忍靠近”;感慨时间的空旷和岁月的无情,“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缺少汁水”;感慨一些虚无与寂寞,“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还有一些来自心灵深处的隐隐的疼痛,“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我总是认为,一首好诗需要厚实的内在承质具体承载。诗意的表达,某种程度上在于把诗意由生活的口袋剪贴到文学的口袋。而这首诗歌,我无法把它仅仅理解为那是作者对他自身的勾勒,我宁愿让它是对大多数都市青年生活现象的一幅速写。尽管作者仅仅较为含蓄的表明自身的思想,但诗歌已经告诉读者一切。它自然而然地剜进了读者品味生活的内心深处,或许更是时代的深处。而且,既使我随随便便的引用作品中一个句子或几个句子,都感觉是在试图挖掘出思考的隐藏面,随即使之呈现于让读者感觉阅读晶莹剔透的层面。
  而再一次回顾全首时,“我一直试着从侧门而入/小心翼翼的打探,冥听/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这是让我乍读就感觉喜欢这份独特的宁静之处。朴实简洁的语言,藏着逻辑思维闪耀的潜在光芒。这里的“试着”、“小心翼翼”、“打探”等等,形象鲜明立体,非常生动地体现了“我”内在思维上一个妥贴的在,并且巧妙地为读者显示了一幅精彩的画面。
  然后,作者的笔触轻轻一转,“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缺少汁水,它在第一场战役中/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从之前隐构的工笔转换成山水写意的动态叙述。在这里,“缺少汁水”、“难以辨认”到“蛛丝马迹”,淡淡的叙述中抒情渗透,有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如果仅是粗略地把上述两段当成构思中的两个转换过程,从动态的叙述切入轻松地转换成静态的“年少”回忆,应该说作者在语言和文本上的把握已经到达了一个精炼的高度。记得胡适先生说,一篇好文,最让人手不释卷的是平白的文字勾勒出极妙的意境,文字最高深的技巧在于朴实的内敛。新诗在用词时讲究一个通透,就是这个意思。我想,作者语言已经开始初步达到“内敛”的高度了。
  应该说,我在本首里最喜欢“我一直想以这样的口吻/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对着亲人/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这段描述。“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这样的时候会让读者产生怎么样的共鸣呢?但就我个人而言,让我想起了西班牙电影《深情至高处》(又译作海角天涯)的某个镜头。影片主人公在回顾少年往事时,由少年时一些青涩的记忆产生田园、安详更或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般的联想。而在这里,我比较不满意的是针对作者“深如秋天”这段修辞的模糊定义。这让后面的“病疾”在内在的呼应上缺乏应有的联想展开了。
  而本首结句的叙述“而更多时候,在它裸露的部位/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之中的“沉默良久”,我认为结得过轻了些。不像之前“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和“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在笔法的叙述展开上老到的进行克制了。但我们阅读后联想的翅膀,却因了这两句模糊又留白的描述,而开始遨翔。
  一首好诗,大多数情况下带有自身的呼吸,比如诗歌拟用手法上的一些节奏。既使是自由体的诗歌,很多时候也是由情感节奏把握了诗歌的运行。而通观全首,作者恰到好处的分行,流畅自如的内在节奏,都让阅读者有一种瞬间的体悟。这种感悟是很难细致解说的,就象蜡烛在灯笼里,只有等到它一亮,你才什么都看见了。
  

附全首:

我一直试着从侧门而入
小心翼翼的打探,冥听
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
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
缺少汁水,它在第一场战役中
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
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
而我揣怀着低微和谦卑
执著而又不忍靠近
我一直想以这样的口吻
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
叮当响着的下午,对着亲人
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
而更多时候,在它裸露的部位
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47:50 | 显示全部楼层
果皮箱15

  今天天气很好,看见阳光弯过前幢大楼钻进我的窗户,心底陡然有一些空旷的喜悦。

  打开《诗选刊》论坛时,愕然发现弥赛亚的诗歌在被固顶。认识弥赛亚(名字)很久了,久到和我在网络再次学习新诗的年龄相仿佛。看到他的名字,蓦然有一种亲切感发自心底,很想在贴后微笑着说一句,“今日天气笑哈哈”。

  严格说来,今天我推荐到赛亚的诗歌以某些标准衡量并不算出色。但本首作品叙述的克制、语言的干净,可以说除了最近在若缺读到的几首,九月的中国鲜于能匹。很多诗歌创作者和评论者在谈到诗歌时,往往注重提到意象和语言的关联。记得几年前曾经和之道兄提到过这个问题,我个人觉得诗歌只提意象不提具体的细节,往往是不充分的。把生活中原始的质感提炼出来,往往要比苦心构造意象更来得深刻和引发共鸣。但光着重于细节描述,思考和抒情肯定会站在诗歌的背岸处隐忍不鸣。这点,赛亚的本首体现得非常不错。

  比如“这些日子遵循相对论/堆积起铅灰色的云”以及“在落叶飘起来的/真空世界,我们约好互不见面”,这里进行了适当的艺术处理,没有拘泥于单纯细节的表述,我们甚至于可以感觉到,文本内在流动的质地。应该说赛亚本首短短的十行,有语言、环境、心境、动作,对语言的处理和对节奏的把控的确独特。

  “这些日子遵循相对论/堆积起铅灰色的云”,象这样的打开方式是不多见的。赛亚在这里提到相对论,读者的阅读观感在此时就陷入赛亚的诱导了,相对论可以有不同的解读。

  广义的相对论,相信具备一定知识的读者都知道爱因斯坦的杰作;而狭义的相对论可以纯粹到某种情感或事物的对立。但无论广义和狭义,赛亚都提出了他自己的结论“堆积起铅灰色的云”。

  不得不说,这句“堆积起铅灰色的云”背后的联想空间非常阔大。可以想到什么呢,比如被污染的家园、沉郁的心灵视野等不一一而足。但就这里,我有必要提出“相对论”的反面意见。这个词的隐涵太辽阔,用在诗歌里会加大作品思考的内向性和晦涩性。就我个人而言,牵涉到大的名词典故,适当破典和引典而出比较好。

  之后的“观音滴着水,盥洗间的镜子/发出轻微的鼾声,什么伴我入睡”,初读时令我有些茫然。

  为什么是观音滴着水,而不是其他。考虑到观音在民间的“救苦救难大士”的喻意,再斟酌于相对论铅灰色的叙述,我们一下子在眼前看到观音在救赎被污染的世界和心灵。这个时候,观音是以神的姿态出现的。而之后“盥洗间的镜子/发出轻微的鼾声”,又给我们提出一个未名的镜子的鼾声,个人感觉这段叙述过于内向性了,读到这里时,相信很多人会反复嚼动这段晦涩。据我的斟酌,呼应前面的污染,说明非常严重,已经到观音都开始累了。在这里,我非常欣赏赛亚这节的叙述的克制和意象的跳跃,干净而寓意阔大。

  本首的三四两节“那高高的夜空,曾经那么灿烂/如今它已看不见我了”“又到了丰收的时间/回过头看看来时的小径”就我个人而言是全首的败笔,前面两节积累的氛围就象炸堤一样被冲破了,第四节甚至仿佛是歌词的某一节。

  第五节也就是最末一节“在落叶飘起来的/真空世界,我们约好互不见面”,是我在本首里最欣赏的一节。看到落叶满天飞舞的时候,一份孤独沉郁的心境也就陡然在我们的心底悄悄振荡。



  附全首:



  果皮箱(15)



这些日子遵循相对论
堆积起铅灰色的云

观音滴着水,盥洗间的镜子
发出轻微的鼾声,什么伴我入睡

那高高的夜空,曾经那么灿烂
如今它已看不见我了

又到了丰收的时间
回过头看看来时的小径

在落叶飘起来的
真空世界,我们约好互不见面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57:1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多时候,既使是在某些友人眼中如我这般的“解构狂”,在谈到读诗时却常有汗流浃背的冲动。确切地说,深入的阅读和理解,并且以一个观察者或对话者的角度和作者进行交流,真的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虽说“艰难”这个词貌似夸张了些,但就个人的阅读视野及作品数量,作为阅读者的我已经过于熟悉自己的某些经验和感受了,过于习惯于某些不自觉就形成的固定的思维模式了。或许在很多时候自身依然会保持住阅读上的某些敏感和尖锐,但这已经不足已支持我能够完整且清晰地去感受和发现,每首诗歌构造所提供的那个独特而又可能的世界。
  昨天下午,在云栖竹径和几位友人品茗闲聊时,略微谈起了国内零七、零八年的一些诗歌作品。不同于某位朋友对汉语新诗的哀叹,我固执地以自身的阅读视野和交流经历反驳了友人的见解,仅是略微叹惜国内一些关于诗歌作品评论的浮躁和浅显。
  大约在06年初冬,我亦曾有幸领略了西欧部分汉学家和评论家主持的就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些谈话。甚至还大概地记得德国汉学家和诗评家汉克先生的言论,他曾就东西欧和美国一些当代诗人的作品,横向比较在北美和澳州华语文学刊物上发表的一些汉语新诗作品。之后,他提到一个在西方汉学家和诗评家中大都认同的观点,汉语新诗的成就是最近几年华语当代文学的闪光之处。但还提到,虽然汉语因其音义的巧妙多变,在翻译上就其他语种有一定的障碍,但他认为,最好的汉语作品和英文或其他语种作品,给他阅读上的感受是相似的。而就此,我们可以看出,汉语创作既不低于也不高于其他语言创作。关于不同语种之间写作的差异问题,不能简单的以某些奖项的获得来横向比较。这样的论述缺乏有力的根据,把语言的差异性扭曲为一种不同文化语种等级的排列,把一个相对的问题转化成绝对的问题。这类言论,只能反映中国人在面对其他文化时缺乏自信,非卑即亢的心态而已。
  犹是说也,汉克先生更提到了读者和诗人的正确关系,尤其是部分诗评家们关于某些诗人作品的解构,已经不能用“正常”和“准确”这两个词来形容了。当时领略到此言时,我的感受是非常的尴尬和莫名的酸痛。
  曾经读过不少诗评家和诗人的评论,但除了就美学意义上进行泛泛地引申之外,很少有人就诗歌文本技术层面上的观点进行有效的探讨和尝试交流。而一直以来,参照东西欧和北美一些优秀的评论作品比较,我认为:对一首诗歌表达发言前,需要认真地细读。而诗歌的赏析,应该分四个角度进行。
  第一,是诗文本,是鉴于诗歌本身文本状态下的阅读。文本是诗歌的基本,脱离了它,任何理论和批评皆如海市蜃楼,任何解构都是经不起检验的。第二,是诗背景。很多文字都需要放入作者身处的历史状态和背景下解读的。比如作者生平和作品的辩证,这具体牵涉到作者在作品中欲表现的思想意图。不然,很多精妙之处或是很多作者的意图都无法明瞭,这样就更无法在作品上加以解构了。第三,则是诗歌和文化史的连接,至少也应该和书面写作史上连接。这个,就是从诗歌的表达手法上着手阅读的一种方式。具体牵涉到诗人在与当时主流诗歌,在修辞技巧和表达手法上是否承袭、共认抑或修正和反抗。这些有助于读者更方便地进入诗人的作品进行阅读。第四,是与文明时间史的连接。在很多题材写作中,肯定需要文明时间史的承载。例如诗歌背景所处的当时历史,和当时历史和政治的地位和角色。缺乏了对文明的解读,肯定“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如果具体谈到一首诗的好坏和是否上乘之作,当然没有绝对的审美标准。针对我个人而言,新诗文本越丰富往往越是好诗。仅仅具备单一层面的内涵,或只允许单一切入点的作品,很可能谈不上是好诗。因为它过于狭隘、过于平面化了。应该说,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它和诗歌表达主题的轻重无关,而是取决于文本的具体表现。而谈到具体的形式时,我个人认为,一首好诗里应该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每一个字在本行本节及本首范围内都体现其真正的作用。一首好诗,应该体现一个饱满的情感结构,一个完整而统一的艺术效果。它的各个元素,比如辞意、形式、语气、意象、声音以及节奏等等皆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而相对于大多数读者和诗人本身及评论者的感观,我认为一首好诗的感悟美丽具体不是来自于它的题旨或内容,而是来自于一种心领神会,就象蜡烛在灯笼里,只有等到它一亮,你才什么都看见了。一首好诗的阅读过程和感受,足以改变我们对整个语言和周围世界的感受,既使这种状态是极其微妙或不自觉的,它也不得不使我们修正原有的经验和对世界观的观感认识。
  惠特曼曾经说,伟大的读者造就伟大的诗人。读者和诗作者就好比荡秋千的关系,读者多读到一些多提出一些,诗作者们也相应的走得更远一些。而近些年来,所谓的一些诗评家和诗人忽略了从诗歌文本为基点阐述并发散的部分评论,表露出了一种对汉语新诗阅读理解和交流较为粗糙的评论观念。这样的心态,对新诗的发展是有害无益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57: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杭州府志记载云,“湖墅之胜,莫过于三雪。西溪之梅花,曰之香雪;河渚之芦花,曰为秋雪;皋亭之桃花,曰是绛雪。而秋雪、香雪之灼,莫若绛雪之无华也。”今夜,我即面对皋亭枝窄叶凋的桃树,细细地听朗朗和他先生艾森巴赫合作的专辑《贝多芬钢琴协奏曲1号和四号》,听得很是感动。
  仅是不久之前,自己悄然点开了一位名曰雪域桃花的友人博客。恍如现在,细细聆听朗朗的演奏,脑海里又流淌友人的诗歌作品《云南的云》。而时间却仿似寂静午夜忽远忽近的足音,一种沁透全身而凝眸微远的感觉久久不已。
  回想起来,认识桃花亦是有段岁月了。但不知怎么,停留在自己记忆中的桃花印象,却依稀还是一个穿月白衫梳麻花辫,对着自己喊“二哥哥”的小丫头。一直到安徽的兄弟风筝,在某一晚的闲聊中,甚是郑重的向我推荐丫头的这组《云南的云》。
  严格的说,以我对于诗歌的阅读和视野深度,既使怀揣风筝的推荐,也是抱一种无可无不可的心态打开了丫头的博客。但在粗粗的浏览一遍后,我便忍不住离席而起,推开桌前的窗户,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仅是一个粗读的印象,便让我有一种拍案的冲动。
  而组诗中《云南的云》第一节,读后便是一股溢不住的自然清雅扑面而来。
  
  慕名而来,想和你一样
  离天空更近一点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最好的蓝色
  
  在这节里,有两个动静转换的过程。第一个,丫头“慕名而来,想和你一样”,从叙述的动态转换到“离天空更近一点”;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慕名而来”,可以说是整节的诗眼,一下子把千里的地理距离和一种急切的盼望心理,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第二个,则是“站在,你的背影里”到“抚摸最好的蓝色”的转换;应该说,虽然这两句在语言暗示的内在节奏上和前一个转换,有一个较自然的呼应,但在“最好的蓝色”用词上,却嫌单薄和平板了一些。而第一句的分行,也希望从“想和”处开始分断。诗歌的断行,其实是诗歌创作中控制叙述节奏的一种技巧。这种技巧往往也是诗人是否成熟的标志。
  附:修改后的第一节。
  
  慕名而来。想和
  你一样,离天空更近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最好的蓝色

  
  而相对于第二节,我较喜欢第三节。因为第二节的叙述只是在节奏上有一些亮点,而在“千变万化”这个词的修量上,还可以再斟酌一下。诗歌不同于散文,它在较小的篇幅下表达较多的思想内容,往往一个词汇的改动,会影响到整节甚至于整首的作品阅读效果。
  
  第二节:
  
  然后,去看一个女人
  送她浮萍,不说爱的秘密
  走动,或者停留
  跟上那些千变万化的身体
  
  现在读第三节,第三节的前两句“雨水来了,伸手/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依旧是我欣赏的手法。尤其值得赘述的是“伸手/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的叙述,从“雨水来了”,丫头“伸手”,作品思想的转换就从静态滑向动态。借助于看到下雨和伸手的一个过程,这种简单的表达却渗透了内心,“接住昆明的秋天”。上乘的诗作应该说是浑然一体的,且在语言上找不着修饰的痕迹。在本首的阅读上,可以感受到丫头是用心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作品呼吸。需要指出的是,“一缕风从肩膀落下/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这里的“落下”虽然用得中规中矩,也符合本首意境的奠造,却稍嫌失之过轻了些。我以为,不如改成“吹起”。“吹起”可以形成一个动态化的效果,个人觉得比“落下”稍微浑厚一些。而本首的结句“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却让我想起了郑愁予。同样的简单自然的语言,却用轻沾的墨描出不一样的心情。看到的是一幅画,汹涌的是一根针刺来的激昂。
  
  记得05年初,我写下《品茗一组》之后,几位阅读的友人都微笑着对我说,“邯郸之步,路遥之矣”。现在,我把这八字送于丫头留念。恍如今夏的时候,我在一位诗人的博里写道,一枝笔不能涵盖所有的生活,我们能做的只是突出自身的鲜明。“诗可解作野蒲草,也作天鸥千里行”,希望我此时推窗的千里之外,也遥对丫头的不倦创作。
  
  擅自修改后的《云南的云》
  
  慕名而来。想和
  你一样,离天空更近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最好的蓝色

  然后,去看一个女人
  送她浮萍,不说爱的秘密
  走动,或者停留
  跟上那些欲语还眸的身体
  
  雨水来了。伸手
  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
  一缕风从肩膀吹起
  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58: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前天在白话新诗读到nomad的《上海三首,别胡桑》,感觉作品语境的功夫是这个月读到的仅次于弥赛亚《果皮箱15》的诗歌作品。
  严格说来,我对这个来自草原的(nomad)谈不上熟悉(咳,偶尔在茶馆一起喝上一两盅除外),所以对这三首的切入和呈现方式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它让我有一种面对电脑听周璇在唱《我从山中来》,更或某种相似的味道。
  但是,毫无疑问,nomad这三首作品是值得我去尝试反复阅读的作品。而且,相对于之前世游兄等诸友的阅读观感,我更喜欢《自恋》,因为它比其他两首内在更流畅,更加简洁,整体的语感给我一份更加强烈的澄净感觉,既使这份感觉是极其微妙或反复阅读后的。
  当然,或许这份澄净正是nomad在《自恋》这首作品中特意加入的一种元素。比如,在作品中“用长腿、长颈、修长的喙/拔高尘世的风景”。而为什么用到拔高,拔高的刻画终点在何处。虽然之前nomad可能暗中在说“我与一只鹤/对视了很久/试图找出彼此的镜像”,并且“它放弃了九皋。而我在沿途的酒家/渐次栖落(多谢主人的好客)”。这里,我唯一感到苦闷的是拔高之后对尘世的旷达情怀,或许还有几分无奈,在nomad巧妙的括号中叙述(多谢主人的好客)婉转地表达了,并把这份苦闷完整的架空到我的观感里。
  虽然,nomad在作品最后无可不可地添足了“关于仙鹤的传说/剩下一堆文字的象征/南翔汽车站水泥地板缝里的烟头。”这个结尾似乎是nomad的一句废话,但我觉得唯有废话才显示它是nomad的一句真话,这似乎有点不合常理,却让我非常感兴趣。因为不管诗歌背后隐藏的思考有多么深刻,诗歌永远不会成为生活的基础。当然,诗歌可以把一种阅读观感转化为一种感性的经验传达给我们。
  而在此时,我不得不佩服nomad,因为其的作品诱导我反复阅读,并写下以上一篇废话。
  
  《自恋》
  
  在猗园,我与一只鹤
  对视了很久
  试图找出彼此的镜像
  
  要如何振翅
  如何站在凉亭最高处
  用长腿、长颈、修长的喙
  拔高尘世的风景
  
  它放弃了九皋。而我在沿途的酒家
  渐次栖落(多谢主人的好客)
  关于仙鹤的传说
  只剩下一堆文字的象征
  和南翔汽车站水泥地板缝里的烟头。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59:04 | 显示全部楼层
  钟书先生曾在《七缀集》里如此说,“诗原通画,诗是无形画。”
  清晨时分,听见远处传来火车隐约的轰鸣,我蓦然想起了进的这首诗歌作品《火车》。尤如钟书先生在《七缀集》中所言,通过进的这首《火车》,我甚至非常清晰地看见了一幅阔大的画卷。就象作品给画卷描绘的一样,画卷的底色显得有些黯淡,“这是经过黄昏和故乡最长的一张脸了”。而且,“即便黑夜,一切不可揣测”。
  我不知道其他人读到这些时是什么感受,就我而言,眼前仿佛是“潮湿的幕色/带给我一个声音”。
  虽然,这份声音有些黯淡,甚至于象在黑夜,静静地听窗外雨珠敲打青石的味道。
  “这场鼾声依然有节奏地,在他横跨整个地区的钢铁轨道上/发出隆隆的声音,有将睡或未睡的人听到”,只是不知道如何响亮(隆隆的)的节奏之音,隐藏“他们不会看见”;是陷于生活安宁还是生活的疲惫。
  我想,画卷此时的底色不妨添一些略微棕色的隐构,比如“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唯此,我却不得不赞叹作者之后的叙述,“排解沉重”、“不会惊慌”、“回应了我们熟知”、“生活得如此自如”。这几句貌似有些失之简单的陈述,无论意象经营和用词贴切,不仅构造局部行文的起伏感,让诗歌更具张力,而且具备了一种柠檬色的含蓄通透的美。但这种柠檬,是远未成熟的柠檬,所以我们品尝到的味道除了酸,还是酸。
  之后的最后部分,比如“一手一个热水瓶,四处走动,嘴唇蠕动”,呈现给我们一幅栩栩如生的形象,甚至于之前的“黑人”和“寻找坐落她庞大身躯的厕所”,以及“她或许热爱劳作/但并非生来如此”,都显出叙述背后的思索意味深长。
  但到这里,我却略微遗憾了些。这部分叙述虽然色彩一如之前,但在整幅画卷的布局上却显得如此的轻(文本和思考跳跃大了,不得不说),和之前的几笔有些衔接上的失衡,象一朵流浪的云,在飘。
  
  附《火车》全首:
  
  这是经过黄昏和故乡最长的一张脸了
  即便黑夜,一切不可揣测
  这场鼾声依然有节奏地,在他横跨整个地区的钢铁轨道上
  发出隆隆的声音,有将睡或未睡的人听到
  但他们不会看见
  郊区的树木们已排解了一些沉重的呼吸
  动物们也不会惊慌,它们回应了我们熟知的鸣叫
  它们生活得如此自如
  但火车上的人只听到火车上的声音
  那年京沪线上出现的黑人大婶
  一手一个热水瓶,四处走动,嘴唇蠕动
  她或许只是在寻找坐落她庞大身躯的厕所
  她或许热爱劳作
  但并非生来如此
  

点评

非常精辟。很喜欢。  发表于 2014-3-15 11:09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8:59:3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读到志峰的《金刚》一组,尤其让我欣喜。而且,有别于上次的《钥匙》一组,这组作品叙述上更加节制,词意精炼且开合自如。但相对于《金刚》本组作品而言,我更喜欢《钟》多一些。也不是什么原因,只是单纯地觉得《钟》的生活细节展露更多一些,隐藏的味道更厚实一些。
  《钟》的打开属于比较缓慢的那种,一直到第三行的“弓起身子”才微微露出一些小尖角。这里大致说这个弓字,一般写者可能会用弯,但弯的隐义不如弓字联想深阔,弓本来就有深深弯的意思。这时我们可以从弓联想一幅画面,早晨洗手之后,蹒跚着脚步深深弯着腰,说明叙述的主角是一位病人或老年人,这里的无奈或沧桑的味道仅一个弓字就体现很细腻了。
  “清晨的阳光把你的/影子薄薄地摊在钟面上/咔嚓咔嚓,慢慢拧紧发条/桌子上的早餐,门前的狗/你感受你的手,把时间从中午/一点一点拧到黄昏。”这段蒙太奇式的铺叙让我感慨良久。我仿佛看到一个影子慢慢拉长,早餐、狗,还有手一点点拧去的日子。一种安静却又空荡荡的味道蓦然从眼底涌转全身。这样细腻的表达,我读到的不多,不得不赞叹志峰老练的把握能力。
  “只是每天早上/都不能忘记。”这句应该是过渡,起一个反诘的铺垫。
  “如果赶在你/站在屋子中间,钟咔的/一下,就停了,屋子里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这里重点要点出“咔的”和之后“消失”的味道。我在印度影片《尼罗河》中看过这样的一个镜头:一声轻脆后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寂静起来,一种震聩不动声色地散发开来了。
  “就只剩下你/停在最后一个动作上/眼前一点一点泛起白雾”,这里我不得不佩服“泛起白雾”的结,低调深沉有力,至少我是写不出“泛起白雾”的。
  
  ◎钟
  
  把一只老挂钟挂在墙上
  总不是件坏事,每天早上
  洗过手后,弓着身子
  打开前盖。清晨的阳光把你的
  影子薄薄地摊在钟面上
  咔嚓咔嚓,慢慢拧紧发条
  桌子上的早餐,门前的狗
  你感受你的手,把时间从中午
  一点一点拧到黄昏。只是每天早上
  都不能忘记。如果赶在你
  站在屋子中间,钟咔的
  一下,就停了,屋子里的
  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只剩下你
  停在最后一个动作上
  眼前一点一点泛起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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