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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香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范仲淹 《苏幕遮》 1 是秋天了吧。 依依整天在计算着时日，巴巴的盼着秋天的到来。一天又一天，这个秋天过了以后，依依就十七岁了。十七岁------是多么的令依依向往。 依依已经有十七年没有在秋天出过家门了，她不知道院外的秋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当年她出生的时候，老爷请相士给她扑了一卦。相士道，依依生于立秋子时，属火，缺水，水火不容。在这个季节万万不可出门，否则，在这个时节遇到的人或多或少，总会给她招之祸端。 所以，从小到大，依依在秋天从来没有出过门。小时候想过自已偷偷跑出去，结果跑了几次也没跑成，身后总跟着一堆人。后来，干脆不跑了，反正也出不去，只是，心里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依依是柳家唯一的宝贝女儿，柳家人丁不旺，柳老爷一妻二妾，除了夫人给老爷生了个儿子外，就只有最小的小妾给老爷生了这个宝贝女儿。一子一女本也圆满，可谁知聪明怜俐的少爷在十岁的时候大病一场，醒来之后个性大变，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看遍天下名医也无济于事，最后只有无可奈何的认命。因此，柳家人重视她。把她当珍宝一样疼爱着。 可是，一到秋天就不能出门，依依不快乐。 依依盼望着今年的秋天快快过去，明年，她就可以在秋天出门了。 2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多美的秋天啊！依依小声念着。抬头看看天，天这么蓝，云这么白，梦这么美，秋天却这么远…… 正愁着、恼着家里人不让出门，院外有人朗声应道：“黯香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很好听的声音，是谁家公子？ 依依呆了。又想，一个过路人吧，正好路过，，或许就要赶路去了。 依依自顾自的回屋了。 又一日，依依在院中抚琴，，照着琴谱，有些生涩的弹奏她刚刚学会的《高山流水》。春秋时伯牙善弹琴，其友钟子期善听琴，伯牙弹琴时，志在高山，子期便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子期便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高山流水》由《琴韵》、《风摆翠竹》、《夜静銮铃》、《书韵》四首小曲联缀而成。《风摆翠竹》主要表现翠竹迎风摇曳的行动形态。依依一下子掌握不了，找不到感觉来表现，心里很是烦恼。正在为难之时，院外传来一个男子朗朗的声音：“小姐，你以大指的快速[劈托]和[花指]来演奏，试试看。” 依依一下子开了窍，整个人都灵巧了，一路顺畅的弹了下来。曲终时，院外传来一阵掌声。 依依心里很是欢喜。这个声音出现在依依的梦里已经有一些日子了，是那个很好听的声音，是谁家公子呢？不会又是偶然路过吧？ 良久。依依望了一眼院外的天空，兀自念道：“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在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多谢公子指点。” “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小姐，真是聪慧过人，一曲《高山流水》仿佛伯牙在世，瑶琴未损。”公子应道。依依知道公子只是刻意讨好，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随后，公子又道：“一只古筝一曲愁，一人独唱一世忧，”依依略一思索，应道：“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饮一江秋。” “一枝翠竹斜出，两扇朱门紧锁，深闺寂寞，满园春色谁弄？”公子吟到，想到一江秋色，依依却不能看到， 心里一阵黯然，略一沉吟，悲怯接道：“半夜清辉如水，几曲菱歌低诉，芙蓉憔悴，广寒仙子舒袖。” “小姐何以如此忧伤？能否告知在下？”怎么能说呢，依依一阵沉默。 而后，院外传来一声叹息“小姐，小生告退了，小姐保重！”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依依转回了屋子。 自那以后，那个男子就像和依依有了约定一样，风雨不改，与依依在围墙内外对诗，对联。一声小姐、一声公子，轻轻地说了出去，在唇齿间绕啊绕的，那种微妙而温暖的感觉，让依依心中充满了幸福。 依依很想见他。 很想。 他有渊博的学识，风雅的谈吐，想必也一定风度翩翩，斯文有礼吧。他也很想见依依，不止一次向依依提出：“小生可否一见？” 可是相士的话，父母的小心提醒犹在耳边。依依左右为难。 “断鸿声里诉相思，痴心公子卿不识，问苍天，冰心一片卿可知？”公子在院外轻声长叹。 罢了，罢了，还是不见吧。 “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唱独含情？待到春花烂漫时，荡漾乘春伴君行”依依叹道。 公子是安县人，到此访友，偶尔听到琴声，为了依依而驻留，眼下因家中有事，不得不离开了。今天，是特意来告辞的。有可能就见上自已心仪的女人，可是，眼下只有失望离去，好在还有个春天的约定，心里不免有增加了几分惊喜。 他问依依：“小姐可否告知芳名？” 依依戚戚的道：“小女子姓柳，柳依依。” 想见而不敢见，还要面对别离，依依心里涌起了无限的惆怅。 公子低低的吟道：“依依，柳依依，好美的名字，小生记住了，小生安县欧阳漠,来年春天，小生一定赴约。” 公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院外一片宁静。 静得好像那里只会存在一些虚妄的梦。 但是依依记得，欧阳漠，他说他回家办事，办完事情一定会回来，他言之凿凿,信誓旦旦说好了来年春天一定会来，依依的难过。才有所消减。 依依也承诺，我在此等你，到时，春日草长，柳絮飘扬的日子，她就可以顾盼多姿，穿红着绿，为心爱的男子绽放美丽。 3 草长燕绕的春天来了。 依依十七岁了，十七岁，多么美丽的年龄，她又可以随时出入柳家大院，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她愿意。可是，她却哪也不想去，就想在家里等着欧阳漠，他说过，春天来了的时候，他一定赴约，他不会失言的，就像她不会失信一样，他也一定在想着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总是美美的。 于是，一边绣花，一边等欧阳漠；一边抚琴，一边等欧阳漠。后来，有一天，忽然家里来了几个外县人，贴身丫环跑来告诉依依：“小姐，安县有人来提亲了，公子名叫欧阳默。” 欧阳漠谨守诺言，真的回来了。依依的心怦怦地直跳，终于可以看到他了。依依躲藏在屏风后面，终于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欧阳漠。 那么很好看的一个男子，面容中带着腼腆的微笑，虽然和依依想像中的有所出入，但还是心猿意马。 于是，当父母问起女儿的看法的时候，依依害羞地说了声：“全凭爹娘做主。” 欧阳默比依依大两岁，家里是开当铺的，安县数一数二的体面人家，公子又一表人才，依依的父母很是中意，而见依依也没意见，就订下了这门亲事，于是交换了生辰八字，只等选个黄道吉日为依依和欧阳默完婚。 依依于是盼着婚期的到来，盼着欧阳漠“五花马，千金裘”神采奕奕，高头大马的来迎娶她，迎娶她做他的新娘，他的集千万身宠爱于一身的新娘。 夏天过去了，冬来了的时候，依依就要做新娘了，做依依梦想中的公子的新娘，一想到院外对诗，一想到就要成为公子的新娘，依依的脸就烫烫的，红红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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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 17:5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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