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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后是精进 《王琦诗选》印象及部分作品赏析
隽土/文
一个惯以诗歌书写生命的人，舍得下辍笔16年之久，已经是很难做到了。16年前，风华正茂的年纪，谁不渴望早早结出璀璨的果实，却毅然决然地放下。而如今，几逾不惑之年，又是什么让他能够重新拿起笔？我想，这也许不是个所谓重新选择的问题，合理的解释是：停顿，或许正是创作延续的一种方式。我们在生命的不同阶段，与自己，与周围，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和发现，也会有障碍。有障碍，就要停下步子，所以停顿或者沉默，往往是基于有限认知和疑惑之间的落差的不满足感——而产生的深切体察真相的要求——所驱使，而唯有在更宽阔的领域，更丰富、深切的生活体验中，寻求实现思想的突围。佛祖曾教诲弟子们：你们应该经常做的两件事，或者互相探讨正法，或者保持神圣的沉默。沉默即是深入观省和思考。16年的沉默，的确长了点，但这也更让我确信：王琦，是一位诚实对待生命，认真思考生命真相的人。 《王琦诗选》大概是08之前的作品，同时对比到尚未录入的09年的部分作品，可以看到眼界的迁移已经从“自我的柔情兼大众的怀悯”之表像结构层次，深入到人生本质及社会关系本质的求索，笔下的文字从柔软到深刻，从悲悯徘徊到乐观、积极承担。让我们感受到一颗不断追求真理、不断升华精神世界的热忱、迫切和真挚之心。 虽然09年，尤其最近以来，王琦的诗歌又有明显的变化，但不妨碍像我这样对诗歌有点贪的人从中找到喜爱的作品，何况，以重温的态度观察一个人的成长，并反省自己，也是有裨益的。基于这点私心，我不打算长篇累牍鼓吹这本诗集，仅就一些我个人偏好的或者具有某种 “思想节点”意义的地方，和众诗友略略分享一下。当然我得再次申明一点：下面所读到以及解析到的一切，只能代表过去。 诗歌赏析1：《我带走那些难题》 在《我带走那些难题》中，他开端便说：“当我的手指接触到绝望/一切颜色都将还给你们/欲望多么可笑，捉弄我不止一次/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对自身曾经所追求的方向予以了大胆质疑甚或可以理解为否定，其实，我们未必不知道什么是真正所需要的，但生活常常属于欲望主宰的世界，而身不由己，要把自己从中拉出来该需要多大的决心和毅力！“现在我背对你们，往回走那是我来时的道路，大地与苍生” 当然，回到最初的梦想起点是一回事，怎么重新去做和进行，则是另一回事，这才是最大的难题。作者没有找到答案，但“我将迎着太阳，以逆光的角度”的决心已下，哪怕这也许只能成为是“一次偶然的旅行”。“现在，我回去了/我要带走我的难题/你们认为美好的/我全部留下” 诗歌赏析2：《走在和平路上》 “不写诗，我不必在深夜/强迫自己为和平路守灵”《走在和平路上》一开始便交代了所处的场景和心理背景，似乎是作者于深夜不能入寐，独自走在一条大街上时，面对和白天形成鲜明对比的空空的景象，所生起的对自身价值以及个体与社会关系的反思。“没有必要，为石家庄担心什么/新文里那个路口/活人要回家，死人要岀殡”仿佛质疑自己于生活（包括写作）的动机，是否值得，是否真的那么重要。接下来，进一步给自己提供了看似合理的借口“没有必要这样焦虑/担心惩罚突然降临/也不必加快步伐，我想没有必要”，他甚至还拿出更富有哲学意味的语重心长安慰自己，一切都会有自己的节奏和步伐，操心太多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必和时间追赶/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腐烂” 这一番令人泄气的思考，终究不过是自我安慰和欺骗罢了，实际上根本说服不了自己。而不这样，多少又是有些委屈的，的确，在这每天人来人往的洪流里，谁会注意到一颗渴望奉献真诚的心，里面装了多少善意的祝福！“在和平路上/我说今夜的幽灵你们看不见/但我在你们的鼾声中/正为你们祝福”所以诗歌的最后，作者还是找到了某种来自信念的依托。 诗歌赏析3：《牛羊是温顺的》 《牛羊是温顺的》是这本集子里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首，读来心情沉甸甸的。牛羊，牧人的鞭子，青草，食用的肉。作者以一个旁观者，也是以一个“食肉”的利益所得者的口吻，带着自责的心情，通过对这几个要素之间关系的详细分解，来揭示并审视生活中的利益关系和生存法则。牛羊是劳动者，鞭子即代表了某种关系法则，而这种法则的立足点则是因为“我们的胃口是不适合直接吃草的/我们只适合吃肉，所以我们驱赶着这些牛羊/强迫它们替我们吃草”而牛羊们，似乎甘心完全顺应这一不合理的法则“晃着的鞭子让他们来回改变着方向这跟鞭子是它们的法律，是它们必须遵守又很随意的驱赶”。这篇作品在所有的文章中，显得有些不同，我想也许不能简单理解为对弱势群体的同情或者自我良心的忏悔，从事物的本身以及其本质所能延伸的意义来说，我理解为是作者对于生命、生态、生活诸现象以及包含诸多关系的综合象徵的发现。 诗歌欣赏之4：《扶起小草》 这首《扶起小草》，令我想起佛陀的一则故事：，一次他在路上遇到一群顽童，捉到一条鱼，然后开始对鱼变着法子虐待，这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好玩而已。佛陀便叫住他们说：你们也喜欢别人这样虐待你们吗？一句话便让孩子们醒悟过来，偷偷把鱼放了。《扶起小草》这首作品所传达的意义显然更广泛些，是一种双向的提示。既是提醒人们站到一棵时时可能被踩到的小草的角度，反省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关系，不要去伤害别人，因为自己也有可能被伤害到。同时也鼓励人们，收到伤害的时候也要像小草那样，学会正视生活的挫折，不屈不挠。这首小诗非常可爱，也很有智慧。 诗歌赏析5：《迷路者》 《迷路者》似乎是对自己心路历程的一次辩证的总结和梳理。答案是人人都渴望得到的，而事实是我们只能永远在路上。在这首诗里，他把历史比喻为“带花镜的老人”得出的结论是，它能给我们的仅仅是某种“暗示”，比如“出生入死很简单/路永远是路，也永远是枷锁”这样的结论显然不那么令人满意，让人心犹不甘。所以他喟叹“他无法怜悯，前前后后几千年/到处是苦海到处又是岸/他无法左右/每一个早晨，每一个黄昏/生命的真谛是哪个部位”接下来，他用一连串的“渴望”作为最后的呼唤，甚至所得到的回答“哪怕是哀歌/哪怕是丧钟”。于不可左右的无形的自然力量眼里，这种呐喊又是多么的无力，于是最后，当心境渐渐回到平静，回到理性的认知时，就该是直接面对了，失望沉淀下来，问题就变得纯粹起来“命运只有一个方向/这是一种痛苦吗？”而他也终于能够以更理智的态度回答道：“其实他已渐渐清楚/迷路者在迷路的时候/无数条路已悄然诞生” 结语： 这部集子中，还有不少同样给人印象深刻的作品，比如《底牌》、《咖啡夜》等，以及大量抒情诗和关注社会各色群体的现实题材作品。在写作风格上，既有传统的韵味，也有新鲜的表达。结合现在给我的印象，过去的王琦，是心地柔软和常怀悲悯的思索者。而现在的王琦，则是沉定有力、谦逊自信、善于发现美好并积极拥抱生活的开拓者。我深信：生活，于一个积极求索、善于思考和发现的人，本身就意味着无限可能。 2009年11月9日 附：《王琦诗选》部分作品
我带走那些难题
当我的手指接触到绝望 一切颜色都将还给我们 个体户多么可笑，捉弄我不止一次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 现在我你们，往回走 那是我来时的道路 大地与苍生
我的疲倦，来自挣扎 来自微弱的一次感动 我将迎着太阳，以逆光的角度 完成一次偶然的旅行 现在，我回去了 我要带走我的难题 你们认为美好的 我全部留下
走在和平路上
不写诗，我不必要强迫自己 为和平路守灵 没有必要，为石家庄担心什么 新文里那个路口 活人要回家，死人要出殡
没有必要这样焦虑 担心惩罚突然降临 也不必加快步幅，我想没有必要 我们不必和时间追赶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腐烂
在和平路上 我是今夜的幽灵，你们看不见 但我在你们的鼾声中 正为你们祝福 在这条即将高架起来的路上 等你们本来，进进出出
牛羊是温顺的
草原的一粒沙，迷了风的眼睛 哭泣的是一片白云 我们没有权利指责小草 这是草原上最无辜的植物 我们放牧了太多的牛羊 这些植物，给了我们牛奶，羊肉 我们这样心安理得，没有一丝的歉疚
我们的胃口是不适合直接吃草的 我们只适合吃肉，所以我们驱赶着 这些牛羊，强迫它们替我们吃草 晃着的鞭子让它们来回改变着方向 这根鞭子，是他们的法律 是它们必须遵守又很随意的驱赶 我亲眼看见了这些生灵 追着草的嫩叶，一茬一茬地啃过去 吃肥了，离牺牲越来越近
又起风了，草叶的下面是沙子 沙子的下面是根须 现在，所有的牛羊很温顺 挤在一起，等那支鞭子落下来 它们和我一样也已经预感一 前面就是沙漠和戈壁 在它们倒下之前 草根失去养分，先他们死去
扶起小草
俯身扶起小草 不要有过多的想法 如果你的手松开，小草能够站稳 它会由青变黄走完这个轮回 它会记住摔倒时的重心 它会把一些感受作为对比 向那只踩到它的脚挺一挺身子
满山遍野的小草 可能有一棵收到过伤害 现在你记不清是哪一棵 在风的动荡中 隐藏起折断的经历 当你捕捉到小草的感受，若有所思 你正站在小草的位置
迷路者
历史是个带花镜的老人 留下指南针是为了暗示 出生入死很简单 路永远是路也永远是锁链 他从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了 他踏烂这片沙滩，把诗投进篝火 也无法回到豁然开朗的意境 这是黑夜
他无法怜悯，前前后后几千年 到处是苦海又到处是岸 他无法左右 每一个早晨每一个黄昏 生命的真谛是哪个部位 渴望金色的圣鸟寓言般复活 渴望暗淡的背景被时间换回轮廓 渴望记忆的深处伸过来一双手 渴望某一个方向响起钟声响起歌唱 哪怕是哀歌 哪怕是丧钟
命运只有一个方向 这是一种痛苦吗 其实他已渐渐清楚 迷路者在迷路的时候 无数条路已悄悄诞生
底牌
1 你在不停地发牌 看也不看，我们都把底牌藏起来 像心中的一些底片 早已曝光，只是不去冲洗 一人一张底牌 这是我们最后的对决 我们唯一的赌注，就是 在输与赢上踩一根钢丝，谁 先掉下去 2 我们的赌局 在于谁也不能停止 我们忽略掉时间的成本 等待着别人犯错，自己少犯错误 气色是静止的 唯一的表达是沉默，偶尔 灵感会在纸牌上轻跳一下，心也颤一下 我们凝聚起全部的力量 盯住每一张牌的次序 3 每一种排列，都有一个结果 你赢或者你输 简单到只需把底牌翻起来 一个高明的对手 不动声色，会把最好的排列自然展开 你会摊起双手，耸耸肩，看到自己的把柄 被人轻轻地放进盘子 恋恋不舍的时候 会有人从桌边体面地把你请走 4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底牌上 像每一本日历的最后一张 轻轻地撕掉，重重地坐回椅子 这时，新的对局已经开始 365张新牌，飞快地发给我但是我的底牌只有一张， 亮出来，一切就结束了 毫无悬念的排列 对手会冷笑的，带着轻蔑和侮辱 5 对赌的过程，自我循环往复 一把好牌未必赢得干净 偶尔能把一手坏牌打好 你就是最幸运的人 我们赌的就是谁最幸运 我们在牌桌上坐下来 赌自己的底牌 比别人的好 6 如果我输掉一切 掉下钢丝 那张底牌 自己会翻过来 一切会像新年一样开始
咖啡之夜
1 我像咖啡一样融化 被夜色轻轻摇动，我看见在台灯后面 你把我的所有苦涩，都加了糖 然后啜饮，这时我的清醒百感交集 你的眼睛也亮起来，在台灯后面 把情绪，抿在嘴里 我还在融化。这夜色的单纯 这是我的颜色 2 许多往事，在夜晚流连 轻轻地微合双眼，不要让我清晰 不要让我醒来，我要这样融化 如果有一只羹匙，在你我之间搅动 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一饮而尽 3 一些境香漂着，不放弃记忆的缝隙 家家户户的灯都告别了闪烁 星星接过灯盏 如果没有这杯咖啡 我将怎样走进你，在你的唇上留下迟疑？ 苦或者微苦，在平静中才是滋味 在月光下才能改变滋味 人到深夜，才能细品这些暗香 即使相隔一个拥吻 今夕可以了却 4 夜漫长啊 一生欠你一夜的忧郁 5 我在融化，像杯中的秋千 在轻轻的摇摆中晃动 你稍一用力，我会溢出杯子 我会只留下怅然若失，或者 一无所有，因此你要轻轻地端起我 把握这深夜中的温存 你也不要把长叹，吹在我的脸上 那些应该是白天的慌乱 夜晚只是一床被子，只是一个冷颤 喝下吧，我融化的无言 6 说不清楚的事情 是翻身的微响 看不清楚的距离 是你转身之后 7 我在一点一滴地，慢慢地融化 我只能如此，才能被你接受、感知 如果我以一种真实，坐在你的对面 或者像你的侍者 一刻不停地照顾你的杯 我知道，很久远的那次风 还会抽在我的脸上 那会破坏这幸福的内心 8 不要再加糖了，只需轻轻地 轻轻地饮尽。原汁原味的夜色 原汁原味的咖啡 当我和彻夜都无眠时 我，融化了 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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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9 18:18:12
发表于 2009-11-9 18:19:06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8:35: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