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光云影下的南孟中学

黄海声 · 发表于 2009-10-1 01:01:12

【原创】天光云影下的南孟中学
黄海声
（一）
是，这里从来安静。高树大木的影子，被湛蓝鸟鸣潋滟欢洗，水中倒影氤氲印染。苦丁茶似的钟声有时从青铜的光阴里偶尔一声两声。安静，非同一般，风色熹微，烟光摇曳，垂柳瓢泼婆娑，汹涌的柳浪唏嘘着排排让路了，悠悠绿烟旋转循环中有烟光霞影中的南孟中学，大野旷旷阳光煦煦中巧目盼兮的南孟中学。
秋日深深，我汉隶或行草于杨柳穿插垂映下的红砖平房。绿丝绦绦漫漫，如翠瀑流烟。是啊，在这里，应该平静了。悄然袖手，倏然护理着冷寂的光阴在上午或下午嘤嘤而过。唉，课余时光，在校园一角，信步观望，那沉着大气穿拔高烈的白杨，不知它们树龄多少？只见它们森森飒飒，浩浩勃勃，深烟茫茫，高影炸炸，蓝雾眨眨烁烁，鸟语华媚妍嫣。影裂泼于地，惊唳穿于天。是啊，真正的宁静，在以个个怪寂的角落，精细如发地私塾于我内心深处。上午，麻雀雀跃，读书琅琅，我是否还能忆起自己岁月里三味书屋窗外温暖暧昧嬉戏烂漫的格调与情怀？
宁静中，什么样的往事与随想被一点点地、随心所欲地遗忘？什么样的意志与理想被漫不经心地消磨或埋葬？
乡村大野，宅院深旷。出土已久的翰林院和不断修葺的外省乡土圆明园重重叠叠出一幕幕虚影幻像。古刹园林一个个转弯处，平哑衰慢的光阴里，我一天天闲庭信步于彬彬平和纯朴茫茫的南孟中学。犹如那人深情怀想的《我所知道的康桥》中那个灵光熠熠草木葱茏的好地方。是啊，十多年的日日月月、春夏秋冬，我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从早晨七点到黄昏六点，在这里，或坐或站。或读或讲，汪洋恣肆浩气万千的青春终于虚拟染练成一块荡漾着地方气息民族特色的蓝印花布。是的，在这里。
（二）
一些反复，一些打扰，难以进入这里金沙银粉处处弥漫的宁静。
一些蹦蹦跳跳身摇影曳落英缤纷的嫣然行走，一些突如其来惊艳满怀的暮然回首。
一些早已妙不可言，不可说的，还是不可说！一些不能回忆的更加不能回忆。一些消失，一些复现，是啊，她们陌生，是啊，他们重复。这里，花非花，雾非雾。一些惊叹，一些图像，在一段段红砖甬路上满载而去。
（三）
落花悄无声息，它们欣欣然藏起了自己。烟柳溪瀑晨风里逍遥。晨风里摇曳的是我知道的以及不知道的南孟中学。修长直慢的红砖甬路默然于自己新时代的精心忍耐。漫步前行，随意进行旁若无人的新观察，目睹尘埃的反光怎样照红星期五若隐若现的羞涩面庞。谁，一步一回头，怅然体验蝴蝶扑闪中的听说读写，飘然遗忘被牵牛花、茉莉花、染指盖儿花醺得更加酩酊的中心思想。
一次次下课，吵醒了那一段段校园假山和小树林深处鲜为人知的时光。葡萄卷须时沙沙梦境中，蜻蜓熙熙惊飞，青草露影攘攘。是啊，是啊，下课，下课，一排排红砖平房突然喜出望外！一个个课本中的朝代纷纷解体！这麽多满庭芳与沁园春，这麽多采桑子与木兰花慢，踏莎行与鹧鸪天！烟光霞影中一声声清脆的惊叫与呐喊！巨大的吸尘器在每排教室上空轰鸣着咀嚼青草与露水的声音。时间降临，南孟中学在天光云影下的秋水边看见了自己的好容颜。
（四）
身后，坐落于《时间简史》之外的南孟中学，一些柔软的往事丝绒般一闪而过，一些纸张和绳索被烧断，一些午睡被取消，一院的读书声被下午的秋风吹红！锦灰堆依然火热，紧握着《锁麟囊》的双手已经苍白冰冷。
一本本旧杂志已经无处存放，一片片带眼睛的黄昏的火焰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一张张撕碎的扑克和一封封错字连篇的民间书信已无人拾起。一个打往海边的“爱谁”卡电话的背影，一中午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在艳阳天下令人暗自神伤。
是啊，这里正往更边缘的树木大影下宁静，绵绵秋雨苦寂夜，南孟中学的风情小景被我悄然速写幽然夸张，又愕然遗忘。而那些我所遗漏忽略的细节的锦鳞停在何处光阴的沉璧静影中倏然游泳，刹那间眨灭远逝。
（五）
十年青春好时光倏尔远逝。十年，比长还短，比短还长，或者说比短更短，比长更长。
读物与资料。参考书与练习册。教案与作业本。粉笔盒与微机室，虎踞龙盘错乱今昔。人物风流，今朝斑斓。这还是真的吗？是哪天深夜或者刺眼的正午，梦见碎瓦堆里昂然冲出挺立并灿然盛开的葵花！而葵花林前面的南孟中学，少年们梦中描绘勾画出的水晶玉石堆砌的巍峨浩瀚的宫殿海，其中的云游与睡眠，雪白的笔记与血腥的传单，凶狠的呓语与狰狞的誓言。太高了，太密集了，那究竟是一个个的谁，站在光阴之水中踌躇然后凄然远去。一个个乘坐在讲台上，照发暑假彩云间，千日高中毕业还，两壁论语无人念，睡梦已过资料山。一幕幕哈欠连天的黄昏图景图式里发泄喷吐着一日深过一日的《影响的焦虑》。回想当年非凡火红的年代的衰退期，雨露滋润出的英雄少年，如今已长大成人后远走异国他乡。黄帅，黄帅，如今她反感着采访，冷漠了政治。一天天她寻找着下午的光线，居室的尘埃中，兰砖似的一排《太平广记》在她每日必读中默然微笑。
没有留下黑白照片的一九七四年，南孟中学历历在目的情景，我已经无法回忆与复现。
（六）
沧海桑田，云烟变幻。一些纪实与虚构，一些抢拍与写真，一些发疯与休克，一些流亡与营救。多遥远啊，一些访谈与讲座永远地留在了乡土爆发疫情辐射的山坳上的越来越不高兴地中国。而真正脱胎换骨的岁月与生活，象金钱豹和猛虎纷纷扑向西欧和北美！而南孟中学却宁静着，象一本大雪天里打开的越翻越新的《世说新语》。
而此时的校园，烟霭朦朦沙沙飘移，瓢泼的绿叶之风之线一次次焕发摇醒在半空行走的少年蓝梦。那是何人的，栩栩双翅苍茫云游亿万里，无法回头，无法在那样的高度耐心梦见南孟中学。可全部铺开了，记忆的粮食在无人理睬的激光似的想象中灿灿曝晒！蓝烟萧瑟，粒粒金黄。记忆的粮食，在它的《现场与边缘》，就是我记忆中举世罕见的南孟中学。土地肥沃，砖房浩瀚。杨柳依依，雨雪霏霏，古朴遥远，熙熙而乐。盛夏或金秋，我能看见那十丈的露水，淋漓砸落！巧妙的大树，神采飞扬！还能目睹那远大的梧桐、古槐、榕树，它们怎能不为它们宽大深厚、森森爽爽、葱郁高晃、翻卷暴涨的翠绿既欢喜又担心！心中时时刻刻颤栗着，全面又严密！在辽阔拥挤的梦遇中，多少《清明上河图》中的人群密密麻麻刹那间象沙沙雨滴雨点雨丝或者无休无止瘦身的标点在一片片空地上消失。《韩熙载夜宴图》中的人们有时也默默而来，吹拉弹唱，寂寞无为。凤凰与孔雀，聚精会神于自己身姿原形深处的璀璨，在碎玉铺街的嘹亮歌吟中解脱着绚烂透明的自己，越过天上街市，翱翔于如海的园林上空，不停地堆垒着那一片片婀娜的五彩祥云。
“眼儿媚”的灼灼妙龄定时被粗糙嘶哑的电铃声频频撕扯。还有其它声音雨霖铃于一幕幕少年清梦：蝉鸣声、娃鼓声、麻雀声、喜鹊喳喳声、啄木鸟嘟嘟声、夜晚猫头鹰森然骇然漆黑无比的欢笑声！白天，让我们停留在白天，仔细听，还有蝴蝶声、蜻蜓声、牵牛花绽开声、黎明的曙光声、红砖房的自言自语声、学校后园的蔬菜自我翠绿声等等。清梦里更纯然的空白常常被蝴蝶蜻蜓翅膀翕动的灵光异彩吵红或烤蓝。那里，是谁轻轻拨开被露水灌醉被清凉芬芳的泥土气息醺晕的青草，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百草园里频频翘起的眉梢儿。
（七）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这样的回忆中却时常出现一声无比漂亮的尖叫！那是读完《时间之箭》后，在心中怅然测绘在南孟中学的光阴长度深度广度时的绚烂的尖叫！是啊，是啊，“人间四月芳菲尽”，是啊，是啊，“竹外桃花三两枝”，是啊，漫长吗？短暂吗？玲珑滋润的丝竹以及妩媚翩翩的烟花鸟语中，什么样的游园丽影才能大有作为？
十年光阴流逝。黄昏，往回走，从高三组办公室到红砖房家属院的路上，什么在起飞？是疲倦？不合理的心跳？还是莫名其妙又漫不经心的《拯救与逍遥》？回想今天下午，从微机房的草棚到阅览室的茅屋，是什么在困扰、干涉、冲击着澄澈露骨的天空里奢华高贵悠悠惆怅的水面上冉冉漾漾若隐若现的禽兽的身影与隐士的灵魂！心中的五色杂音，繁荣辽阔，依稀烂漫出一程远似一程长亭衔接着短亭的云蒸霞蔚。一片片高耸中，脚步迢迢，皑皑老化。地图般的瓢泼树影里，欢快淋漓的鸟雀们用自己的灵异与动听拍摄翻录着自己，用自己的羽毛拾起捡回自己熹微小影。而仙鹤呢？孔雀呢？天鹅呢？什么时候翱翔回归? 在绿影浩瀚的校园那层层琳琅绚烂凛冽的另外空间嘹亮悠扬出一幅幅仪态万千祥云饱绽的“百鸟朝凤图”！
回想今天中午，湛蓝晒透了双手。学校后园的葵花林，笑脸繁荣，声势浩大！毅然热烈又含羞灿烂的花盘那柔嫩金黄的煌煌花瓣儿围成一圈儿对照着蓝天甜言蜜语出怎样的欣喜焕然！毛茸茸褐斑斑的花粉烟尘分分秒秒的光阴中梦见金秋纵横叱咤夺目斑斓的植物们在广旷大野里合影出怎样细腻又粗犷的风云与浓墨重彩的潸然！蜜蜂与蝴蝶，勤奋于玲珑细密的清静无为，在如蝗虫般悠悠而过纷纭远去的时间之箭下，生命们枯霜淡影淡泊如尘岑寂为烟时，悄悄将自己命名为代表、榜样、典范！嗡嗡嘤嘤飘飘烁烁于南孟中学纷披摇曳婆娑高晃的枝头条缕和芬芳无底的繁密茫茫的花心与花蕊！
秋日的下午，南孟中学沉浸在自己偏僻深奥简朴孤傲的澄明气质深处，专心致志于自己无法排遣的刺眼的宁静寂寞。“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谁会将这样一个古远的地方忘记，谁又会在梧桐大影的号召下将这里杳然忆起。下午，花木深猛，咳嗽响亮。南孟中学的内心犹如微澜或止水，会在哪一年哪一刻沙沙雨影娇娇燕姿中梦见自己印在桃花潭水里蔼蔼倒影，以及梅雨潭边旖旎而下的白水花后那双清明惆怅的泪眼。

2000年9曰17日于霸州市南孟中学原稿
2009年9月30日霸州市第五中学打字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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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蓓 · 发表于 2009-10-2 23:49:34

提起来欣赏，文字不错

黄海声 · 发表于 2009-10-3 09:24:06

[quote]提起来欣赏，文字不错
问候蓝蓓！中秋佳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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