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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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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4 02: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再见洛丽塔


一.关于干煸烟头的臆想

不蹈走在街上,逐渐接近一个川菜馆子。街还是那条街,路灯还是那些路灯。当然,人群也还是那个人群,但时不时蹭过来跟他要钱的人多了。不稻隐约记起这阵子是穷人节。一想到这,不蹈急了。他摸摸自己的衣兜,再看看那些期盼却不焦急的脸,他突然有种被欺负的感觉,而自己却丝毫不能反抗。于是不蹈更急了。他想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在大街上是不对的,自己是抵挡不住这些风俗下的贪婪的。于是不蹈跑了。
现在不蹈走在另一条街上。这么一阵跑,天就黑了。天黑了街上的人就少了。不蹈心有余悸的走向另一个川菜馆。一路上很安全,因为不蹈只遇到了一只斑点狗和一只黄色斑纹猫。斑点狗和斑纹猫都没有向不蹈要钱,不蹈微笑着向它们点了点头。
现在不蹈安全的坐在冰凉的塑料板凳上。他点了一个干煸豆角。但老板娘说豆角没那么多了,要不加点苦瓜要得不。不蹈忙说成啊。于是不蹈在等待的过程中还暗自开心的想,一份钱吃两样菜,多值啊。
一会儿菜就上来  了,有红有绿煞是鲜艳。不蹈急急忙忙就开动了,只觉满口生香。吃着吃着,不蹈发现了一个不明物体。
一开始他以为是一块姜。但不久他觉着这形状不太对,没有姜会生得这么圆润,整个一个小圆柱形。他又仔细看了看,然后啊呀一声。叫了声老板娘。
老板娘移了过来,不蹈说,看这个烟头。
被干煸了的烟头静静的卧在翠绿的苦瓜豆角和艳红的辣椒里。黄得那么无辜。不蹈的声音也很无辜,他说,我差点把烟头吃下去。
老板娘的双手在本来是白色的黑围裙上搅动了十分钟后,默默的把盘子撤了。然后说了一句不蹈意料之中的话:算了,菜不要钱了。
不蹈心情复杂的走出了小饭馆。他觉着吃了饭不用给钱是侥幸的,但显然也是不对的,但更显然他也不喜欢吃干煸烟头。他认为这个烟头打扰了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心情。如果没有这个烟头,这该是一顿多么美好的晚餐。而他吃饱之后且心情继续愉悦的话,是有可能写出一首诗的。写了诗的话,他就可以读给艾小莫听了,而艾小莫听了之后,说不定就会感动的扑到他怀里来。他有多久没有拥抱过那个瘦小的软软的身体了呢?

二.我的名字是昏子

每到夜晚的时候我都会在院子里静静的坐着。月亮的光比屋内的灯光更迷人,我通常会在月亮上看到很多东西。这时候我的瞳孔又大又圆。艾小莫说从侧面看,就会看到两颗晶莹剔透的琥珀。那是黄昏的颜色。于是我被叫做昏子。艾小莫通常对别人说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我有黄色的皮毛,黄昏般的皮毛。而实际上,是因为我有黄色的眼睛,黄昏般的眼睛。

艾小莫对我说起过许多事情,包括她的秘密。她的秘密就是,她有一个姐姐。她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和我陪着她。
而我,依偎在她怀里只是因为暖。你要知道,一只猫是不会永远忠诚于一个人的。它只忠诚于它的安逸和自由。
艾小莫的父母回来了。他们把车停到楼下的院子里,互相争吵着上楼来。保姆小心翼翼的拿过了拖鞋。但更小心翼翼的是艾小莫,她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有些惊恐的瞪着房门。
房门开了,艾小莫的妈妈走进来,看着她说:小莫。
艾小莫一言不发。
她妈妈说:我们打算送你到寄宿学校去。因为我们离婚后,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时间来照顾你。但生活费是保证的。
艾小莫把我抱得太紧,我有点不舒服,挣扎了一下。
她爸爸也走进房间,疲惫的说:你十七岁了。该好好读高中,也该会照顾好自己了。实在不行我们每周派人过去帮你打理一下。
艾小莫呆了一会儿,小声的问:姐姐也和我一起去吗?
她妈妈立刻尖叫起来,这样的分贝让我很不舒服。我努力跳了出去,蹲在窗台上。
艾小莫的怀里空了,但她仍旧保持着那个怀抱的姿势,乞求而委屈的看着她妈妈。
她爸爸严重的叹了一口气,挥手叫保姆:把医生请来。

一切都安静下来已是深夜,外面的月亮真圆。我能听到小区里遥远的猫叫声。那些猫是饥饿的,残忍的,贪婪的,野性的。不是艾小莫以为的猫咪,不是她认为的猫咪都该拥有的可爱的样子。它们的皮毛不光滑平整芬芳,而是充满灰尘,打结且有小兽特有的臭味。它们狡猾迅捷冷静,看到猎物毫不留情的捕杀。它们爪子锋利尖锐,獠牙上有深深的血槽。它们游走在深夜的小区边缘,不放过每个垃圾桶和在垃圾桶里与它们争食的老鼠。它们注定不会像我一样,安静慵懒的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安享高级猫粮和各种无聊的玩具。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冲出窗子去与它们嬉闹一会儿的,但是,艾小莫哭了。
她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抚摸着我。她自言自语的说:他们不喜欢我的姐姐,但我喜欢。他们为什么不许我有姐姐。
艾小莫从七岁那年有了姐姐。这是她有一次哭泣之后对我讲的。她说那天她爸爸妈妈打了好凶的一次架,她出去拉架,被挥了一拳就挥到了餐桌下面去了。艾小莫的鼻子开始流血,她害怕的用袖子捂着,带着哭腔喊,别打了别打了。但没人理她。她不懂大人们的世界,为什么他们既然在一起生活,却要互相伤害。
艾小莫快绝望了。她惊恐,她害怕父母的争吵和大打出手,她在餐桌下面瑟瑟发抖,哑着嗓子低低的呢喃,别打了别打了。但厨房的盘子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碎。她的鼻血不停,眼前发黑,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她感到冷。而这时候,她感到有一个怀抱慢慢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的温柔的说:不哭了,妹妹。也不要去管他们了。
艾小莫慢慢睁开眼,仔细看。她看到一个和她一样美丽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笑着对她说:小莫不哭,我是你姐姐啊。我们在一起,我保护你,别去管他们,你也管不了。
这就是艾小莫的姐姐。艾小莫说,她叫莫小艾。
后来艾小莫的父母给她买了只宠物,就是我。他们认为我能缓解她的孤独和臆想。但我知道,莫小艾从未离开过。莫小艾会一次次的抱着艾小莫说:妹妹别哭,我们在一起,我保护你。

三.缝纫女工的三月桃花

三月初,云波淡。游荡的风渐渐失去了力气,柔软的穿梭在路人的衣角和眉间。这时候适合生长风情,像那些新生的绿一样,是不可抑制的萌动。涣素把缝纫机安置好,小心地把线穿过一个个针孔。她手指洁白纤长,完全可以安置在黑白的键盘上。但生活不会按照你的意愿搭配你的宿命,做为一个普通的下岗纺织女工,太多的经历和苦难已经让她学会不去抗争,因为她知道,抗争也是枉然。
她有一手好锈功,织补得好一切各种各样的破损。若是在古代,像她这样的女人该守在一个锻庄,清风浅茶,她袅袅的在一匹锦前拾衣而坐,左手抚布,右手持针,缓缓绣出一片炫彩斑斓。不过现在,即便是她在缝补一件极普通的劳动褂子,也是低眉含笑,专注得让人不忍做任何响动。而当她补完,款款站起将衣服交给客人的时候,也自带了一股女人特有的媚气,不艳自风流。
涣素有过婚姻,但是男人耐不得细水长流,自找解渴的去了。正值涣素下岗在家,三十二岁的女人,一时间失了全部。但邻居不曾见过涣素哭,只是她迅速消瘦,日渐憔悴,却日日对人展颜。不久,她自在街口搭了个小摊子,支起缝纫机来为人补衣扦裤脚度日。隔街是一个高档小区,渐渐一些别人不敢接的复杂活计或名贵衣料都介绍到她这儿来。日子也可以顺利打发。
这天,三月的风仿佛比往日更暖。涣素暂时没有活计,便微眯了眼望着街边的树。柳树鹅黄满身,随风轻荡。旁边的桃树也开花了,北方人叫做看桃树,一身粉红的花瓣只为路人匆匆一瞥,谁肯驻足细赏。风过,飘飘荡荡的撒了满身。一时间,莫名的伤感暗自潜生。涣素叹气,谁为谁,付此生。
正当她叹气之时,一辆轿车缓缓停在她前面。涣素抬眼,下车的人刚好挡住那一树桃花,温和地望向自己,温和的递过一件西服,温和地说:这件衣服的扣子掉了,麻烦帮我缝好。
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三月的温暖和桃花的香气站在她面前。你看,有时候心动如斯,不过是恰巧碰对了时间,碰对了心境。涣素有点莫名的紧张,她接过那件衣服紧紧攥着,手心开始微微出汗,开始结结巴巴的问:那,那个需要缝上的扣子呢?
男人笑笑(这时候涣素的心跳就不由得加快了),回身对车里说道:小莫乖,把扣子给我。
涣素这才看到车里还坐着一个女孩子。长发扎着蝴蝶结,大眼睛正忽闪着打量自己。她的双手握着放在有蕾丝的大裙摆上,像个小公主。男人说完,女孩子慢慢把手伸了出来,慢慢展开手掌,手心里拖着一颗纽扣,但,纽扣上沾着血。
男人把纽扣拿过来递给涣素,不好意思的说,她手指有伤,不小心把扣子弄上了血。还麻烦你弄干净帮我缝好。我先去买点东西,过会儿来取。
涣素慌慌地点头说好,接过那枚扣子。男人转身上车的瞬间,她忍不住问出:请问先生贵姓?
男人又回过头,仍然温和的说:我叫不蹈。
涣素保持着笑容。车子开过的时候,隐约看到那个叫做小莫的女孩子冷漠的眼。

四.谈恋爱是件辛苦的事情

爱情是最好的兴奋剂,让人变得疯狂而幸福。是的,亲爱,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如果,我还爱你。
艾小莫读了寄宿高中。她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回家也主要是看那只叫做昏子的猫。昏子仍旧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是只懒猫。它懒是因为保姆实在把它照顾得太好,它没有理由不懒。
有时候妈妈会小心的问起,小莫,你最近还看到你姐姐吗?
艾小莫会停下咀嚼的嘴巴,定定地看一会儿昏子,然后说,没有,我没有什么姐姐啊。
然后艾小莫妈妈会心满意足的给艾小莫爸爸打电话汇报这个情况,临了加上一句:早知道这样能治好,咱俩早离婚岂不是更好,为了小莫搭上了这么些年!
这时候艾小莫就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轻轻抚摸着昏子。昏子抬起琥珀般的眼睛看看它的小主人,它很清楚的发现,她刚才说了谎。
艾小莫的班主任很注意这个孤僻的女孩子。她的班主任就是不蹈,三十七岁,未婚。不蹈教语文,同时不蹈是一个诗人。他温和的外表下暗藏着不羁的灵魂和对现有一切的莫名的迷茫和对生命本身的深深质问。这样的人很难遇到同类,但一旦发现了同类,就会很容易嗅出来。所以当不蹈看到艾小莫的表情的时候,心里狠狠震了一下,受到震荡的灵魂恨不得立刻发泄出一首诗来。
但是爱情的定义是什么。我们说来说去,只看到现象,看不到来源。
不蹈问艾小莫,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艾小莫说,你要我怎么样的哭?像失去一位老师那样哭?像失去一位朋友那样哭?像失去一位知己那样哭?还是,像失去一位爱人那样哭。
如果你失去了爱人,你会哭吗。
不蹈说,我会疯的。
其实,一起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我们的好缘分。我们知道彼此,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也就够了。如果不能在一起,也无须强求。各自活着就最好。能够在同一个时代活着,也省得穿越了。这样不好吗。十七岁的艾小莫这样问不蹈。
这样好吗。不蹈这样问自己。
只怕最悲伤的是我不曾真的活过。不蹈看着艾小莫忧郁的眼睛,忧郁的说。

艾小莫的手指不情愿的放在键盘上。她对从小被迫学习的钢琴毫无兴趣。但是不蹈在,她可以为他弹奏一曲。艾小莫的手指拂过那些琴键跟抚过昏子的皮毛是完全不一样的,做不情愿的事情,她通常都想哭。
姐姐。这时候她在心里低低地叫。莫小艾就会轻轻走过来,说妹妹,让我来。
莫小艾弹了一曲《致爱丽丝》。多么轻柔的调子,期待得多么忧伤。莫小艾缓缓地回头看着不蹈。不蹈觉得这个女孩是染了黄昏的光。她被晕染成金黄色,像一个闪光的娃娃。但下一刻,等待她的只是无边的,浓稠的黑。
不蹈问,你怕不怕黑?
艾小莫说,不怕。黑暗是光与光相遇的好地方。
不蹈说,你是我的洛丽塔。

和我跳舞吧,洛丽塔。白色的海边的沙。
爱情还是要继续吧,十七岁,漫长,夏。

那么我们去海边吧,我想看看白色的沙。
我们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走了。让我去跟你父母说说,好吗。
说什么?说你要娶我是吗?
他们有权利知道。
他们没资格。你跟我姐姐说吧。我们再带上昏子。
你有姐姐?
我姐姐叫莫小艾。她一直陪着我的。
你姐姐在哪里?
她就在这里啊。

不蹈摇晃艾小莫的时候,艾小莫紧紧抓住他衣服上的一颗扣子,后来,扣子被扯了下来。艾小莫满脸泪痕,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渗出了血。她问,你也看不到我姐姐,是吗。我注定是孤独的,对吗。

五.两个人的巧合,源于一个人的坚持

艾小莫再回家的时候,看到在客厅厨房擦洗茶具的涣素。艾小莫妈妈说这是新的保姆,尤其缝得一手好针线。艾小莫点点头,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
但是,昏子不见了。
艾小莫急了,房间都找遍了,出来涨红了脸质问:我的猫呢?
涣素柔声说:前儿我给猫咪洗澡的时候,它自己不知为什么挣脱跑了,还抓了我很深一道痕呢。说着伸出手腕给艾小莫看。
艾小莫没有看。她定定的看看了涣素。转身把门关上。
莫小艾走过来紧紧搂着她,帮她擦掉眼泪。莫小艾说,姐姐看到了,她不喜欢猫。她把昏子丢了。
涣素轻轻摸摸那道猫抓出来的痕,真是疼。她从小就不喜欢带毛的动物,莫名的害怕。给猫洗澡的时候,心中一动,不由得拿针刺了一下。那猫惨叫一声,瘸着跳出了窗外。估计有她在,不会再回来。
有她在,不怕不蹈不来。
不蹈有规定的家访。
跟艾小莫妈妈讲着学校里事情,涣素来倒茶。不蹈觉着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涣素轻轻笑过,指指他衣襟上的扣子。
不蹈忽地想起,这不就是在街角做缝纫的那个女人么。
艾小莫妈妈笑着说:前几日晒冬衣,一件裘衣竟破了个洞,以前那懒猫也不捉老鼠。拿去补了,阿素正问我哪里有人需要保姆。我想正好原来的保姆辞工了,阿素看着和气,不如就来我这。
她不知道涣素用了几乎全部积蓄才让这个富裕家庭的保姆辞了工。
艾小莫躲在屋里没有出来。她看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苍穹。远处隐约传来野猫的叫声。黑夜多好,艾小莫想。黑夜里昏子的眼睛那么亮。昏子的皮毛那么顺滑,在她的抚摸下发出呼噜呼噜的满足的叫声。昏子真好。从来都认真听她讲话。可现在昏子没有了。她在镜子里也看到了忧伤的莫小艾。姐姐,她低低的叫,我们的猫没有了。
她低低地哭了。
莫小艾低低地哭了。

不蹈说,你快点长大呀,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艾小莫说,我长大了,你就老了。
我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如果我还爱你,我就不会嫌弃。
我一定带你去有白色沙滩的海边。
在我的葬礼上,就放海浪的声音吧。
别胡说呀小莫。
谁不会死呢。

涣素看到他们在车里呢喃了许久,然后不蹈轻轻吻了艾小莫的额头。艾小莫轻快的走进院子,走上楼,走进客厅。
涣素拿着一封信,跟艾小莫说:还麻烦你帮我交给不蹈老师。
艾小莫接过,年少的女孩望着年轻的女人,一场不动声色的战争。

不蹈看了信很奇怪,问艾小莫,什么叫你不适合跟不蹈在一起?
涣素以为艾小莫会拆开看,但艾小莫没有。

六.我还是昏子

原来被月光浸透的屋檐是如此美的。
我的脚掌还有点痛,我就一路瘸了过去。那些野猫纷纷诧异的望着我,有几只充满了敌意。但我不在乎,我有做为一只猫固有的高贵与骄傲。
饿了我会去捉老鼠和麻雀,决不会在垃圾桶边露出贪婪饥饿的表情,但我对跟我抢食的其他动物无比凶狠毫不留情。它们应该自己去捕食,它们又不是政府里的蛀虫,凭什么无偿享用他人劳动所得。
只是我常常望着那个无比熟悉的窗口。每到月末,就会有艾小莫的熟悉的身影在窗口久久不动。
我想念艾小莫暖和的怀抱。但我不会回去。做为一只流浪猫没什么不好。我可以肆意发情,狂欢,深夜里在天地间尽情的嬉戏奔跑。那个忧郁的孩子真应该像我一样。
自由多好。她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从未出来过。
爱情也不是万能的。
我经常看到她轻轻唤着,姐姐,姐姐。然后两臂抱住自己,把头埋起来低低的哭泣或者倾诉。我看出她在想念我,她画了一张又一张两个女孩抱着猫的图。我听到她说得最多的一个名字是不蹈。不蹈不蹈,她说:什么时候带我去白海滩,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才能离开。
我的皮毛开始打结,我只能用舌头舔。我的身上也不再芬芳,充满了流浪的尘土味。只是我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的琥珀色,像黄昏一样。没有人再叫我昏子了,用柔柔的软软的声音。但我还是昏子,我是艾小莫的猫,我远远的注视着她孤独的窗子。除了她姐姐,没人知道她的孤独。
你看,我不是自私无情的,虽然我不想回去。我的安逸和自由有多种方式,我的忠诚,也完全可以不被你们认同或者,理解。

七.一个共知的秘密

涣素发现一个秘密,她发现艾小莫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低低的哭或者低低的笑。
她有点怕了。
她还听到艾小莫叫姐姐。
显然不是叫她。
她不知道这事儿是该和艾小莫妈妈说,还是该和不蹈说。
后来,她决定跟不蹈说,这样他们接近的机会就多一些。
不蹈看着这个低低叙述的女人。他不喜欢她,但他怜惜女人。他拍拍涣素柳样的肩,就像大哥哥安抚邻家妹妹。不蹈说,其实这个情况我发现了。艾小莫总以为自己有个姐姐。
涣素惊讶的问:那,这不就是精神病吗?
不蹈嘘了一声,不太高兴的看着涣素。
涣素红了脸小声说:那怎么办?
不蹈叹气,小莫不喜欢我跟她讲这些。她不能接受她没有姐姐这件事。我一直在想办法,这需要时间。
难道她父母不知道吗?
她在她父母面前,让她父母认为她已经正常了。
涣素一直在回味着不蹈的话,尤其是:她不能接受她没有姐姐这件事。

艾小莫的妈妈脸色变了:怎么她又开始臆想了?
涣素垂着头,说:最近我常常听见。
艾小莫妈妈给艾小莫爸爸打电话,语气凶狠。

艾小莫父母开车来接她回去。不蹈很惊讶,说:还没到月末,家里有什么事吗?
艾小莫妈妈说:治病要紧,否则将来嫁不出去。
不蹈真想说,把她嫁给我吧。但看看严肃的艾小莫父母,尤其是年纪跟他差不多的艾小莫爸爸,没说出来。
艾小莫紧紧拉着不蹈的衣袖,神情十分害怕,说:我不回去,我没有病!
不蹈有点不知所措。
艾小莫爸爸硬是把她拉了过去。艾小莫摔在地上,白纱裙沾满了灰尘,脸上有泪痕。回头向不蹈伸出手。不蹈犹豫了瞬间,艾小莫被拉上了车。
不蹈安慰自己,她家请了最好的精神病医生,艾小莫治好了病,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艾小莫回头时那绝望的眼神,瞬间杀死了这位诗人生活中所有的诗意。

八.你们为什么要治好我的病

艾小莫被接走之后,不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她。因为治疗期间谢绝探视。给她家里打电话,涣素说:还在医院治疗,据说十分不配合。
停了下,又问:有空过来坐会儿吗?
不蹈说不。他害怕见到艾小莫生活过的环境。他的洛丽塔是孤独的,艾小莫孤独的气息已经渗透了那间小小的屋子。
屋子里如今也没有了那只叫昏子的猫。多冷清。
但昏子见过艾小莫,它看到艾小莫被扎针,被吃药,被输液甚至被催眠。昏子在医院的墙头上看了一会儿,背对着夕阳慢慢踱开了。多安静艾小莫,多孤单艾小莫,多可怜艾小莫。它闻到了特殊的气息。
艾小莫醒来那天,医生照例给她做了许多测试,然后对着身后的艾小莫父母点点头,舒了口气。艾小莫父母也舒了口气。但艾小莫最后一次哭了。
她现在很清醒,清醒的知道她从来就没有一个姐姐,那是她幻想出来的。她幻想一个姐姐出来,用来陪伴自己,安慰自己,解救自己。
她有过一只叫昏子的猫,但是猫被赶走了,不知现在在何处。
她有过一个叫不蹈的男人,但他没有阻止他们剥夺她的幻想,没有来保护她,也没有带她去有白沙滩的海边。
那么就不去了吧。听说有来世的。
她要的,不是他们认为的所谓对的。
她在自己的世界本可以活得好好的,没有打扰到任何人。但他们不许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们不许她画画而是该去弹琴,他们不许她和她的猫在一起而是去寄宿,他们不许她爱上老诗人而是规规矩矩的长大,他们不许她有个姐姐而是一个人被孤独吞噬。他们把她变成他们认为对的样子。但那不是她的样子。
洛丽塔多脆弱,你们知道吗。
你们没有给她一个完好的正常的生活,她只好给自己一个姐姐。
艾小莫回到自己的屋子。黄昏的风透过窗帘吹落桌上的画,两个女孩子抱着一只猫。窗台上的小野菊不再开了,枯萎着过去。
没什么需要继续了,不在乎了。
二楼不高,但楼下的花园围了栅栏。栅栏是铁的,为了美观,顶部被修饰成了尖锐的菱形。三根菱形,均匀地撑起了艾小莫瘦小的,软软的身体。
那张画纸被血浸透了,透过血迹可以看到一行字:你们为什么要治好我的病。现在,我一个人了。

九.关于干煸烟头的事实

这个消息让不蹈手里的烟一直烧到手指,他被这么一烫,从此认为很多东西都是烟头。
他不是一个喜欢懊悔的男人。但有些人再也不能回来,有些事情再也不能一起去做。他在想如果他够坚持,够疯狂,他也许会成为艾小莫的英雄。
其实有什么呢。臆想就臆想吧,只要她不孤单。
不蹈无法再工作,他辞职了,他消失了。

川菜馆的老板娘对老公嘟囔着:那个人又把姜条当烟头了。我没跟他理论,一个疯子,能说明白啥呢。算了吧,几块钱的菜而已。
川菜馆老板也说,算了算了。也是个可怜人。天天写什么诗,谁看呢。

拉萨的一个家庭旅馆里住了一个客人,据说是一个诗人。当时店主问他为什么要来西藏,他说西藏是最古老的海。然后他又神秘兮兮的说,这里的海,有最洁白的海滩。
他天天在屋内写诗,傍晚的时候出去吃一顿饭。后来有一天,他说:我在这片海滩等得太久了,我要去找我的洛丽塔了。然后他走了,再无消息。

店里的黄色斑纹猫喜欢在院子里静静地坐着。它的眼睛又大又圆,从侧面看,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琥珀。那是黄昏的颜色。

——西极猫
200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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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5 11: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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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驾驭娴熟语言细致的描绘出内心点点滴滴之变化,是人性情感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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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6 14:48:0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9-6-7 22:48:21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09-6-8 00: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9-6-8 10: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推荐精华。这样的小说,起码值得一读。
我非常喜欢。
呵呵,支持总管,烟霞送钻,问好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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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1 21:58:3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9-6-12 21:48:11 | 显示全部楼层
让我想起了两三年前看过的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了》!
楼主很有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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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8 14: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大家来读,问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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