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冲出积石峡,立时,狂傲、急躁的身躯,在豁然开阔的原野一下子变得温顺、收敛起来。藏地的黑土在大河家开阔的沃野上消失了主流旋律。随之而来的是新月之下的绿意盎然。回族和保安族、撒拉族聚居的黄河流域是传统水手们繁衍、生息的地方。也是伊斯兰文化在僻壤的山野和湍急的黄河上,无声传播和发展的地区之一。这里,又是河州花儿婉约之中挥发高亢的沃土。马拉黑就是个人物!
俗语:河州的眼镜大河家的刀,和政的花儿满山飘。此地三绝中,马拉黑全占上了。马拉黑身高 一米 八六,高鼻隆目,稀疏的胡须优雅地在脸庞上装饰出穆斯林男人的英武和精明。马拉黑会打漂亮的保安腰刀,——祖传三代是刀子匠,到他的手里更是把保安腰刀的传统技艺发挥得炉火纯青。因为他是大河家一带头等的男子汉。马拉黑又是黄河上的“浪里白条”。——积石山优秀的水手中,他是木排上的领头羊,筏子客中马拉黑的水上功夫更是了得。
那年黄河发大水,后河滩的百八十口老少乡亲被困在庄子里,眼看就要被洪水吞噬,情况万分危机的时刻,年轻、彪悍的水上王子马拉黑独自驾驭着牛皮筏子,闯过洪水咆哮的十里险滩,闯过大风大浪,硬是和随后赶来的众人,把正处于绝望中的乡亲们救出了绝境。马拉黑为救众人差一点儿送了命,但马拉黑又娶到了最美的姑娘菊花……
星光渐渐稀疏,一弯新月淡淡地高挂在天空。洪水过后的山坡上,参差不齐地蜷伏着几十座简陋的窝棚。为救众人大病一场的马拉黑,今夜第一次从昏睡了三天的窝棚里摇摇晃晃地钻了出来。他尽情地呼吸了一口秋夜新鲜、清凉的空气,目光瞥视月光下遭受了洪水肆虐的黄河湾,满目凌乱,一片凄凉。他逡巡着这一切,心内暗生凄惶。突然,一阵轻柔、婉转的花儿,由一个年轻的女声小心翼翼地吟唱着,透过月夜清凉的空气,送入他的耳边:
中间是黄河两边是崖,
峡口里有两朵云彩;
云彩搭桥你过来。
心上的花儿哈漫来。
白牡丹白着耀人哩,
红牡丹红者破哩;
尕妹的跟前有人哩,
没人是陪你者坐哩。
身体虚弱的花儿把式马拉黑听到此,精神为之一振,他丢开了手中拄着的柳木棍,猫起腰,蹑手蹑脚地寻着歌声向前疾走了几步,兀地又停了下来,脸上立时透露出惊讶、诧异的神色,歌声仍在继续:
椒子红了口张开,
手提上篮篮了摘来;
心里有话口难开,
花儿啦漫给者上来。
喉咙里好像有小手在挠一样,惊喜万分的花儿把式,黄河浪尖上的蛟龙马拉黑的病立刻退了多半,不由得向对方送去从胸腔里飞出的即兴而成的花儿:
上山的鹿羔下山来,
平川的大地里卧来;
叫一声尕妹跟前来,
阿哥的跟前哈坐来。
马拉黑的歌声一起,轻微、慌乱的脚步响了几下又停了下来,一个象新月似的娇美身影闪进了山坡上的灌木丛。马拉黑笑了笑,青春的脸上闪现一丝狡黠和倾诉似的表情:
尕鹁鸽带的哨子响,
飞到者瓦蓝的天上;
铜铃铛的声嗓当啷啷响,
你唱者我心里渗上。
不远处的窝棚内老人们的身影向外观望了一下,又迅速缩回屋内。马拉黑急忙转过身来,兴奋地询问旁边的连手尔里:
“她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又没在这个庄子上,一年到头多一半时间在水上漂,外面浪,连大河家都很少见到你。怎么能认识她?”尔里嘲讽似地看着张惶失措的马拉黑,装作卖关子的样子,不回答他。
“驴日下的东西,不买起贱哩买起了贵哩,看我不剥了你的皮!”马拉黑嘴里笑骂着,一把揪住了尔里的右耳朵问:“说不说,再迟半步老子就不客气。”瘦小的尔里赶快告饶:“轻一点,先人!我说还不好吗。”马拉黑松开手,尔里揉着发红的耳朵,把头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大汉依斯哈的三姑娘菊花,她可是十里滩上的人稍子。”
“我就要摘这朵人稍子!”马拉黑使劲拍了下大腿,向前又走了几步,扯开喉咙唱了起来:
川口的果子碗口大,
风吹着跌不者地下;
阿哥的心上绾疙瘩,
开心的钥匙配下。
静默了片刻后,一阵清柔婉的女声回过来花儿的对答:
黄河上过了半辈子,
浪尖上耍花子哩;
我维的阿哥是金鹞子,
人伙里甩稍子哩。
马拉黑看了看尔里一眼,挠挠后脑勺,嘴里自语:“遇上对手了?我就不信盘不下你!”他的傲气逊色了许多,急切的声调霎时变得轻缓起来:
大石头根里的清泉水,
风刮是水动弹哩;
这个尕妹的好乖嘴,
说话是心动弹哩。
菊花声调少了许多羞怯味,嗓门也比刚才亮了:
太子山高了尖对尖,
打碗花赛过了牡丹;
我维的阿哥是尖子尖,
人里头挑下的少年。
尔里偷偷笑了起来,贼坏贼坏地推了马拉黑一把:“还不把话给菊花回了!”马拉黑兴奋地搓了搓双手,把腰板一挺右手插在腰上,左手搭在左耳边,漫着花儿向菊花待的地方走去:
黄河干了海旱了,
河里的鱼娃儿见了;
不见的尕妹可见了,
心里的疙瘩儿散了。
第六天清晨,阳光刚刚展露灿烂的笑颜的时候,全庄子的父老乡亲簇拥着精神焕发的马拉黑和羞怯的菊花姑娘,向河边走去。胡须花白的大汉依斯哈老人随众人走了一段路后,矜持地在坡前伫立不动。菊花娘却在众人的后头偷偷地抹眼泪。
阳光下的黄河,早已从无缰的野马似地状态之中恢复了宁静。黄色的浊浪轻轻地喧嚣着,巨蟒样的河流扭动着宏大的身躯,向着东方蜿蜒而去。马拉黑和菊花姑娘双双登上牛皮筏子,马拉黑挺直身板,用坚定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请回吧,乡亲们,我马拉黑多则半年,少则三月一定回来。我要把大地方的本事学好,赶快回来建设咱们的家园!”说完放飞了筏子,和菊花俩头也不回地顺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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