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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人为之学,不是神为之神学 ——驳胡迎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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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06:57: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驳胡迎健先生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陈世旭


最近,在《中华诗词学会通讯》2008第四期上读到胡迎健先生的《中国诗学精神与诗创作》,其中有这么一段话,值得一驳。他说:“诗从自然美、生活美中来,诗就在身边,诗在生活中寻找,她没有专利,并非精神贵族,平民、农民可以写诗,武夫、将军也可以写诗。诗没有功利性,不要指望写诗评职称、拿稿酬。”
首先,诗确实是从自然和生活中来,但自然和生活也不都是美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境有高低顺逆,如果心中只有美就说明他的处境事事如意,而事事如意的人在人间是没有的,只能到神仙那里去找。因此,还是先生的那个定义:“诗是一种可以吟唱的以文字为工具的表达形式”好,这样客观一点,不带任何色彩。而诗人则是利用这种形式表达自己对生活的体验的人。
其次,写诗虽然没有专利,但在阶级社会中,劳动人民被剥夺了受教育的能力,也就失去了写诗的权利。而且,这个诗心对每个人并不都是一样的。就个人禀赋来说,有的人对事物的感应要敏感一些,有的人则要迟钝一些。就生活来说,有的人的诗心在生计中消磨殆尽,也有的人在打牌下棋、饮酒喝茶、跳舞唱歌、谈天冲浪等爱好中所剩无几。因此,保有诗心的只是少数,能写诗的更是少数。同时,对于生活,每个人的感受不尽相同,这才造成了个人诗风的千差万别。
其三、诗既然是工具,那么使用这种工具就是劳动,而且是高级的劳动。是劳动就有价值,没有价值的劳动是不可能存在下去的。这种劳动价值不是在市场上体现出来,就是在国家待遇中体现出来。很遗憾,中国古代诗歌的价值既没有在市场中体现,也没有在国家待遇中得到体现。因此,中国古代严格的专业诗人几乎没有,难道诗人就不需要专业化吗?令人遗憾的是,这种错误的东西延续久了,人们司空见惯,巳经麻木,倒觉得是正常的了。
其四、诗没有功利性,说得太绝对。诗本身无所谓功利不功利,用在功利上就是功利,不用在功利上就不是功利。在中国古代诗人中,赋予诗歌功利目的的诗人也不在少数,而且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顶级诗人。例如:
白居易以《赋得古原草送别》谒顾况,得到顾况的赏识和推荐,从而声名鹊起,迅速名满京城。这是以诗易名。
曹植为曹丕所迫,七步成诗,成为千古美谈。这是以诗换命。
孟浩然《临洞庭上张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把这首诗送给张丞相,希望能够给个官当当。李白的《永王东巡歌》中也有这样的句子“试借君王御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南风一扫胡尘尽,西入长安到日边。”这是向李璘示好,希望能够得到他的重视,赋予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这是以诗谋权,很可惜他们都没有成功。
唐玄宗时,令宫女为边关将士缝制冬衣,一个宫女写了这样一首诗放在里面:“沙场征戍客,寒苦难为眠。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蓄意多添线,含情更著绵。今生巳过也,重结身后缘。”这是以诗寻缘,据说她居然成功了,风流皇帝李隆基让他们了却了今生缘。
唐玄宗时,李令问官至秘书监,杜甫在他家饮酒,作了这样两首诗:其一:尚觉王孙贵,豪家意颇浓。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芙蓉。且食双鱼美,谁看异味重。门阑多喜色,女婿近乘龙。”其二:“华馆春风起,高城烟雾开。杂花分户映,娇燕入帘回。一见能倾座,虚怀只爱才。盐车虽绊骥,名是汉庭来。”有阿谀奉承之嫌,这是以诗易情。王羲之一句“清风阵阵来”的广告诗,是为了老妪的扇子好卖。这些诗能说不是为了功利吗?
可见,从古至今,诗人并不是某些人想象的那样清高。诗人是人,不是神,不能靠吃露水和石头生活。杜甫哀叹“穷儒愁饿死”,白居易也叹诗文不值钱,他们并不是认为诗就应该不值钱,诗人就该当在生存线上挣扎,而是在特权横行之下的无可奈何。当今一再提倡尊重知识,难道也应该如此吗?
杜甫在崔驸马家喝酒的时候,因写诗得了一件绣袍,就高兴得不得了,因而在《崔驸马山亭宴集》有“诗成得绣袍”的句子。由此可见,诗无所谓功利不功利,如果他在需要功利的人手里,功利一下也并不丢人。当年齐桓公巡幸,住在馆驿中,,宁戚一曲《喂牛歌》得到了齐桓公的赏识,就当了官,至今没人说有何不妥。当然,人生百相,不拘一格,我们不反对有些人清高,但不能作为诗坛的定例,诗人就非清高不可。
其五、不要指望写诗评职称、拿稿费”。殊不知以诗评职称早巳有之,自从唐代把格律诗纳入科举考试以后,它就担负起拿职称的使命来。当时那些状元、榜眼、探花、进士、举人谁不能写出几首象样的诗来?就是今天,如果搞文字工作的在职务晋升的时候要求写出一首象样的诗来也不为过。至于稿费,且不说杜甫因写诗得了一件绣袍(也算是变相稿酬),就是当今,一些在报刊上发表古体诗的是不是也不给稿酬呀?更何况还有一些给奖金的诗词大赛或征文,难道就不对吗?应征者就是利禄之徒吗?
其六、诗心只是人身上的一种精神功能,无所谓精神贵族不精神贵族。如果这种精神功能附着在精神贵族身上那就难说了。那种脱离社会,脱离群众、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孤芳自赏,不食人间烟火者,不是精神贵族也为之不远。不是一再提倡写精品力作吗?有的人的所谓精品力作如看天书,仿佛是外星人写的,这样的所谓精品力作简直就是垃圾,这样的精品力作者,不是精神贵族才怪!
其七、专利不是表现在唯我独写上,而表现在版权上。作品一经产生就有了版权,因而几乎所有的征稿者都要谢绝抄袭。不管在什么地方,一经发现抄袭,作者有权提出自己的权利,并采取必要的措施,包括对簿公堂。作者据称是社科院的研究员,却如此无知,真是怪事。
其八、该文还提到诗词不需要申遗的问题,理由是现在还有许多人在写。不错,现在从表面上看来是轰轰烈烈,写的人不少。但细看就不尽然了,活跃在古典詩坛上的绝大多数都是一些老年人,也都是一些业余作者,作品又缺乏市场。象这样没有青年参与、没有正规军、也没有市场的东西,是很难有所发展的。目前,有的戏曲申遗了,书画界也在讨论非物质遗产的问题,这些都还有一定的市场尚且如此,何况古典诗词几乎全无市场。为什么古典诗词界就这么冥顽不化?
综上所述,中华诗词只是人为之学,不是神为之学,不可能在云端高高在上,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诗人也是劳动者,他们所从事的是高级劳动,他们的劳动价值不应该被忽略。这种劳动价值市场不能承担,国家就应该承担起来。对于诗人来说,如果有与市场接轨的机会,下下海也无可厚非。
               (作者系管理科学研究院行业首席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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