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朝花初拾(连载六)<br><br> 可我是不可能耐得住一个人的孤寂的,虽然在一两天内我由于对父亲所说内容的恐惧而故意避开欹欹,甚至他来到院子里找我,我就推说爸爸让我等他回来.他也就走了.可当房子里黑暗与冷清所带来的无聊达到极限时,我也不能抵御近在咫尺的乐园的魅力,与其说我是我不愿背弃欹欹这个朋友,不如说我丢弃不下带给我这么多快乐的乐园,那是欹欹家的啊.我已经不能一个人去那里玩,我必然会碰到他,我想.欹欹没有看出我的变化,还象以前一样跟我玩,可我已经多了一份恐惧,在砖厂每一个不能一览而尽的角落,我等担心突然出现来哈恐怖的面孔来.我寄希望于我跑的快的优点.可估计到那时也是凶多吉少.因为我记得在关中家乡有一次,我当时一贯是以自己跑的快而自居的.我母亲当时怀里抱着小妹妹,我们走在一条小路上.可能是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回家,我母亲就说:"明明,我和你妹妹和你赛跑,看谁跑得快" 我一惯是小伙伴中的飞毛腿,心想妈妈还抱个小妹妹.肯定是不在话下了.然后我象兔子一样撒开腿就跑.母亲抱着妹妹在后面追.几乎瞬间超越了我,我就开始追.却总追不上.以我当时飞毛腿的极限,也没有追上.我记得母亲却总是跑着小碎步,只是在我快要追上时稍微加快了频率.刚开始很迷惑,没多久就发现是大人步子大的原因.我的步展,恐怕当时就是母亲的一半,甚至还不到.一想到这些,我就知道,我就是拼了命跑,也不可能赛过大人的速度.<br><br> 我就在这种担心中和欹欹一起玩耍,已不象以前那样的尽意了,但总比守在那黑暗,孤寂的小屋里,或是一个人在矿上乱逛好.况且那整天拾铁的国娃,对我形成很大的道德精神压力,相比之下,我整天无所事事,到处乱逛.因此,我之所以感觉跟其他人一起玩好的原因,大概是在和别人一起玩的时候这种道德谴责的消失,至少也是分担的减少了把.按照群体心理学的观点,这是成立的.在当时一个小孩子都本能地这样去做了.这天仍是夏天一个很炎热的午后,草地上不见了放养的小孩,代之的则是一个老头和几只羊,老头穿着黑衣服,戴着黄色的草帽.在一边上抽烟,还不时把羊赶一下,却远远地在东边的尽头,不远处的烟筒竖立一旁,欹欹可能是对上次烟筒的探险极不满意,就又建议再次探险,并让我一次跟他去,我这时因受了爸爸和林叔叔的警告,已对一切的事情抱有戒心.其实是不愿意去的,只慢慢地跟在身后.我们穿过草丛,太阳直晒的头发都发烧起来.近了些,我进了厂房的阴影区,然后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近,到最后,看到那个底下的那个方孔.欹欹一下子爬在地上,埋起头就往里钻.然后身体猛然往后退,我听到:哇--- 一声.他的头就出来了,翻着跟头穿过沙地往外跑.我第一反应是里面有蛇,就在一边站着,仔细看着脚下的绿草,也看方孔处与欹欹身上,欹欹接下来的惊叫让我明白过来."羊 死羊"里面怎么会有羊呢.我远远地在方孔前方底下侧头往里看去.黑黑的一片,不清楚,又走近些,借着里面的光线与羊的白色,就出现一只羊头来,睁着一双审问悲惨的双眼.里面的草都被吃光了,肚子却出奇的大.是一只大羊,估计是贪吃,看到里面青草的旺盛,钻了进去,吃饱了又出不来,可他的肚子还那么大,应该不是饿死,当然不应是撑死,他黄色的眼珠大大的,还泛着惊惧,绝望与哀求.不知道是怎样死的,去死得很难看.几天内我们一直注视着哪个地方,却没有人管,也不见老头来收他的羊.我又将这事情告诉父亲,他责备我,让我以后不许去砖厂.可不去是万万不成的,那里有多少的乐趣啊.过了几天,那羊被拖走了,留下里面挣扎的蹄印与一些掉落的羊毛.<br><br> 那段日子里,每每在黄昏里,太阳开始在西边展露他最后的光芒时,那惊惧 绝望 哀求的眼神就浮现出来,我怀疑有魂魄的不光是人类,背不由得一阵发凉,回头去看,草丛 树与远出的建筑与山都开始昏暗起来,就赶紧跑回家去----<br><br> 那个暑假,我记得是一半夏天,一半晚夏的样子,其实晚夏也可以说是初秋,因为我感觉当地的晚夏是要比家乡关中要来得更加凉快的.大约是在关中以北的缘故,所以秋天在晚夏中滋长,与晚夏交融一体.有天晚上开始下雨,迷迷糊糊听到窗外的雨声,父亲的臂膀魁梧地摆在我面前.雨点儿打在花园的硕大的芭蕉叶上,我听到滴答的声音,越加紧凑,变成刷刷的声音,到了凌晨,只听到窗外的屋檐下在滴水,芭蕉叶还在滴答.到早晨,雨彻底停了.花园里绿叶上的雨水与枝叶下已经滋润的泥土,以及整个院子的清凉,才可以让人回忆起昨晚的雨声,太阳虽然已经在东边升起,可我甚至感到了久违的一丝寒冷.是秋天真的来了把,太阳慢慢升高,她的光线在9-10点钟的时候,已经刺破了薄薄的晨雾.世界又回到夏天,可我站在铁路边上,用脚踢着石子.在正午的阳光下,我不再感受到阳光以前那样的焦灼了.我估计这里的秋天要比我们那里早来4天左右.</FONT></P>
<P><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 到了快吃午饭的时间,由于得让父亲带着我去食堂,我就经常去矿上找他,我对父亲工作的矿区已很熟悉了,远远的就听到机器隆隆的声音,我爬上矿区所在的小山,他就在斜井的门口工作,小火车从斜井里很快速的出来,满载了煤,他就急速地用一个两米左右的铁钩,将小火车的链子沟去,在一瞬间的反应,而且要很准.有一次他竟然没有勾到小火车与斜井相连的链子,小火车咆哮而去,只听"咚-"地一声,小火车被链子拽翻在铁轨旁,煤撒了一地,铁链另一头的斜井也猛地颤动了一下.看来链子还很结实,斜井的骨架也很稳定,一大堆戴着头盔的工人上来,把小火车扶起,用很粗的光棍,杠子之类一起把火车抬到上轨道,其他的工人用十几个工人用铁锹把撒的煤铲上车厢,只几分钟的时间,可丧失了惯性的小火车不能抵达洗煤楼了,他们就一起把火车推到那里,不多时另一辆小火车从斜井呼啸而出,一切又回复正常了,这是我看到他的唯一一次失误,不知道有没有因此有什么处分,不过看后来的情形,好象没有,工友们还和他谈笑,好象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br><br> 我爬上下山,那是一条很陡且很蜿蜒曲折的路,路的两边堆满了从地下挖出来的各种石头,我怀疑都是矿石,因为在阳光下,一些石头表面泛出星星的金色光芒,一些泛出雪花般的银色光芒,大概是含有铜和铁的原因,我很喜欢这些石头,就在路旁停下,用手想弄一块来,没想到竟然很脆,一下就破了,然而有些石头很硬,用旁边的石头也砸不碎,我拿了一块在阳光下泛金色光芒的.在石头上坐下,往下看去,下面的铁路从左前方一直到左边的山脚下,往右拐向西边,从我脚下经过,往西边的山里去了.南边的一切好象都很映入眼前了,砖厂好似凹陷下去的一块地,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棉花状的云,很白很白,一动不动,太阳正减逝了她正午的热辣,一点点往右边的西南方靠去.我的目光跨过砖厂,以及其中突出的烟筒,再跨过居住区,再跨过---我极力太阳下的西南方望去,那里是关中的家乡啊,妈妈和妹妹正在家里干什么呢?我已经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了,心里开始想念家乡的伙伴,家乡的树,小溪,妈妈,妹妹,还有一起玩耍的堂弟,堂妹.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再往上走,但矿山机器的轰鸣提醒了我,我起身,手里拿着喜欢的矿石,可小路是这样的陡,又这样的蜿蜒,拿着石头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我终于手中的那块破石头,把它仍下去,它碰到其他矿石后碎成几块,往下滚去,终于没有滚到铁路边,最远的一块也在几米外的上方停住了.终于上到矿上,我看见了在斜井旁的父亲,依然手里拿着那很重很长的钢勾,他看见我,让我过去,他就安排我去斜井通道旁的一个桌子边等他,我好奇地下的世界,曾有一次征得他的同意顺着通道往下走去,左边是好几条铁轨,然而好象往下走,铁轨的数目就少了几条,我似乎有一直走到地下的冲动.然而越往里走,机器的轰鸣就渐次远去了,开始慢慢模糊隐约,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少,只是好远一处矿灯,象蜡烛一样发出微弱昏黄的光.我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诺大的矿井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亮口了,而且还不是平行,由于我一直往下走,那亮口已经有点在我上方的感觉了,我一下害怕起来,看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勇气早就没了踪影.赶紧朝井口跑去,机器的轰鸣由远到近,明亮的井口慢慢变大,也在下降着高度,我又听到井口边工人的喧哗.又看见父亲的身影.我再也没有往井更深的地方去,也再没有做过一次尝试,因为我知道那已是我勇气的极限.<br><br> 桌子旁有几个椅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大铁水壶,水壶旁边有七 八个白瓷杯子,还有一个大纸盒子,里面放满了已经拆开散放的公主,大雁塔牌香烟,我注意到这些香烟都是带过滤嘴的,在当时算是比较高档的了,我当时不抽烟,坐在那里,两手托腮,支在桌子上,其实心里很有抽烟的好奇冲动,我又一次看见父亲在休息时间在斜井旁抽烟,到了还有一半的时候,我就说可不可以让我尝一下,实在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抽烟一直是小孩子的禁忌,我一直甚至认为抽烟是含有部分罪恶的成分的,可我知道,父亲一定也认为我是好奇心的原因,如果换了母亲,定会拿了毛巾就抽打起我.他笑了笑,把剩下的半截烟递给我,我抽了一口,由于不掌握技术要领,就从口中吐出去了,没感觉出什么来,又抽一口,这次我闻到了其中的香味,可也感觉出一点呛味来,我担心自己被香烟所引诱,因为自己一直心里对大人口中所说的"瘾"心怀恐惧,我好似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大人(男人)都抽烟的原因,(如果我是大人,这长长的能带来香味的东西,也是要考虑的),"怎么样"父亲问,我生怕他看出我对这东西的喜好来,就又抽一口,然后猛咳起来"不好抽 不好抽 呛死了__"我童年就抽过两次烟,这是第一次.真正抽烟则是我上高二的时候.由于我长时间的在桌子旁等,对桌子上的茶水也是很感兴趣的,我希望自己也能象大人那样,慢慢地喝着茶,抽着烟,在桌子旁说笑.可一个小孩子抽烟实在不好看,这大概就是罪恶感的原因把,可喝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我就端起大铁壶,给一个瓷杯里倒,茶水不是我想象中的茶黄色,这是我在关中家乡所经常看到的,而是黑红色,端起杯子送到嘴边来,小押一口,立刻感觉很苦,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咽了下去,就象药一样的苦,心想可能是自己喝不惯把,又强押几口,好去适应,可实在太苦了,到第三口就实在押不下去了,剩下的茶放到桌子上,我才知道这茶是专为这些工人准备的,我现在回想起来,那烟是很重的,茶是很苦很浓的,浓到跟药一样苦,但却是这些工人们最喜欢的,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工人从洗煤楼那里过来,围者桌子坐下,抽着烟,一口一口押着茶,不但看不出苦,甚至我又起了要想他们那样喝茶的心思----</FONT></P><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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