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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那事那人》日记里的青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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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2 15:43: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9、日记里的青春像
文/海之源

如果说看录像如同乘车观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牵引着回忆飞奔。那么翻看照片则像在牛车上赏景,一张张显影着记忆的痕迹,读阅日记更像漫步寻景,迷雾中寻找着往日的记忆。翻动着发黄的纸张,看着那褪色的墨迹,小心翼翼地探寻着通往记忆的门,那记载着上世纪80年代青春时期的日记。

大西北采风日记
1987年10月6日 星期二
夜,在路灯的照射下仿佛弥漫着一层雾纱,昏昏点点的光线催人欲睡。来到上海北站,未见同事身影不由得怀疑是否记错了时间,进候车室遇见老陆才宽心。排队检票进站时,小陈由丈夫陪同赶到候车室,登上开往西宁的列车时才望见小戴拎着行李的身影,这次大西北采风的成员才聚齐。二个中铺和二个下铺方便聊天,当列车驶出上海站后,我们兴奋地交谈着,想象着大西北的景色和将要面临的经历。11点熄灯后各种才上床睡觉。列车上的日子平淡而乏味,每到一站轮流下车在月台上活动一下身子,一日三餐吃着家里带的食物,午饭后午觉晚饭后聊天再睡觉,上海到西宁二千多公里,从平原经黄土高原进入青藏高原,二天三夜的漫长行程。
10月9日 星期五
西宁这座历史悠久的高原古城,古称西平亭,海拔2261米,四周群山怀抱,有南川河、北川河流经全市。秋天的西宁早晚温差大,清晨的寒气侵入肌肤有些疼。走出西宁宾馆沿街去西门口汽车站,沿路街道整洁,只是上下坡的路程身上竟冒了汗。为了这次采风特意赶制的军式迷彩裤,在当地格外引人注目,大嫂大妈们都笑着称为“花裤子”。高原的天空格外的邃蓝,蓝蒙蒙的远山映衬着秋日的树木,园园的黄叶想小金币般闪动着,泛着银泽的白桦树干传达着清冷的感觉。
在西门口汽车站乘上开往塔尔寺班车,奔驰在笔直的高原公路上,路边的树木成排地往后倒,荒芜的草原只见泛白的土地和稀疏的干草,偶而点点绿意的树和金色的草垛。接近塔尔寺时路边开始出现了一群群藏族男女,他们浑然不介意飞扬的尘土,男人黝黑的脸深深的皱纹,舒展时仿佛道道裂开的口子一般白森森地刻在脸上,女人的头上梳着许多小细辨,一缕缕地垂在肩上,一副淳朴憨实的样子。经年不洗的藏袍已经分不清本色,却给人一种浑厚泰然的视觉感。
塔尔寺是先有塔后有寺,故名塔尔寺。共有大小建筑千余间,分布在莲花山的一沟两面坡上,高低错落而交相辉映。位于寺中心的大金瓦殿更是绿墙金瓦辉煌而壮观,正面柱廊用藏毯包裹,殿内悬挂乾隆皇帝御赐的金匾"梵教法幢"。进入大金瓦殿内,迎面是高矗的大银塔,塔上有一龛,内塑宗喀巴金像。塔前陈放有各式酥油灯盏、银鼓号角和玉炉金幢,梁枋高悬帷、幡、绣佛、围帐及布陈天花藻井等,巨大的雕花园柱下部围裹着蟠龙图案的藏毯,铺着地毯的地面设有长条禅座,两侧经架上摆放着经卷。进入大殿心情立刻被封裹似,那昏暗的光线里弥漫着历史的积存,一束阳光透过高高的天窗格照在下垂的帷幔上,荧荧的光雾使堂内洋溢着神秘的气息。
塔尔寺的壁画和堆绣也非常精彩,壁画画风属喇嘛教宗教画系,具有浓郁的印藏风味。壁画颜料采用石质矿物,色彩鲜艳,只可惜多数的壁画被帷幕遮盖。堆绣是用各色的绸缎剪成各种形状,佛像、人物花卉、鸟兽等,以羊毛或棉花充实其内,再绣在布幔上,极有立体感。在大经堂内欣赏了堆绣艺术“十八罗汉”等。
出大殿时,正午的阳光一下子昏花了视觉,一片粉红色的光芒笼罩在眼前。八宝如来佛塔前,朝拜者以自己的额头触碰着石座,佛塔四周用酥油粘着钱币,还有些缀饰着羊毛。这里的壁画、堆绣、护法转轮、门环等都深深地吸引着我,或许与我近年来倾心于宗教作品创作相关。
寺内是严禁摄影,但可以画速写。喇嘛们身着深褐色藏袍,上身是镶黑边的浅褐色袄袈。右肩搭着桔色披肩,有的是红色披肩,脚下是藏靴。三三两两地坐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为创作提供了素材。
高原的蓝天蓝得深邃而无一丝云朵,耀眼的阳光照在大殿的柱子上,反射着炫目的白光,地上的阴影清晰地分割着砖地,静静的空气中能够感受到朝拜人心中的呐喊。集市上的小摊上则充满了生活的喧闹,出售着当地纪念品。在摄影棚租借了藏族服饰,我和小陈穿戴后拍摄一套服饰图片资料。
10月10日 星期六
上午,在西宁火车站购买了开往格尔木的车票,随后参观了东关清真大寺,这座西北地区四大清真寺之一坐西面东,伊斯兰特色殿内宽敞、处处显得古朴而肃穆,可容纳3000多人礼拜。回程途经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天天吃泡面加榨菜,能吃上一顿蔬菜泡面也让麻木的味觉有些放松。下午3点收拾行李去火车站,上车的乘客多加上行李也多,挤上火车还着实拼了一下体力,安坐到位子后才稍稍喘了口气。
4点52分火车驶离了西宁站,车窗外的夕阳透过路旁的白桦树照进车内,车厢里弥漫着金色的薄雾。夕阳沉没到山峦,田野渐渐褪去色彩,白桦树叶稀稀落落地在晚风中摇晃,刚收割的田里稀疏地残留着稻秆,几捆稻草滚落在地上。一缕细长的炊烟在远处平顶房后升起,慢慢地摇曳着,合唱着黄昏的宁静。小河水冲击着石块,顶着浪花蜿蜒过小山坡,在裸露的岩石缝间处探出枯草和暗红色裸背植物,像花一样一簇簇匍匐在山石上。黑夜前的天空显得格外明净,压在远山上的彩霞衬托着淡青色山峦,展现着大西部深沉的辽阔。偶尔有条小河流经的荒地上,裸露的地面会沿河点缀起半枯黄的植物,不时还能看到黑色的马儿在河边吃草。
火车行驶了二个小时,再也看不到树木,只有荒原和一堆堆枯草,火车转过一处山,迎面是一汪湖泊,宛如宝石般荧荧地泛着蓝光,湖畔的植物长得格外茂盛,如同毛毡一样绒绒的一片金黄。蜿蜒在原野上的公路像一条带子丈量着大地的辽阔。变深的山峦蒸腾起青雾,山后的天幕也闪出最后的淡橙色光芒,田野里的水洼反射着天光,仿佛一曲将尽让叹息之情回荡在旷野。
夜幕蒙住了车窗玻璃,也照出车厢里人们疲倦的面容,车灯下晃动着泛着褐色光泽的脸,由于飞驰的列车的缘故让车厢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梦般缓慢。途中小站停车时,车厢里进来一位喇嘛,他在我们对面的空位子坐下,让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只见他身穿褐色藏袍,暗红色披肩,看样子象三十多岁,但与他交谈后才知道年方二十二,刚从位于塔尔寺的青海省藏语佛学院毕业,乘车回老家刚察。我为他画了一幅素描,可惜时间太短,等他在刚察站下车时也未能画完。夜深了,乘客们都找着舒适的姿势睡觉。
一觉醒来感觉在寒雾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又慢又虚。我活动了一下身子拿起速写本,见同事小陈还在熟睡,头依在车厢壁上,微合着眼半张着嘴,忽闪着小鼻子均匀地呼吸着。闲暇无事为她画了一张速写。突然,一个急刹车,她的身子向前冲了一下醒了,呆呆地看着我的脸,见我正在画她熟睡时的速写,不觉脸红了伸手将速写纸撤下撕碎。看看车窗外一片漆黑,列车停了很久才有一列火车从旁边飞驰而过。再次启动后小陈的睡意也没了,她拿过速写本也回敬了我一幅漫画。
10月11日 星期日
清晨的空气真凉,寒气由下朝上渗透了全身,每次醒来都觉得如睡冰窟。5点时分为了拍摄日出,我强打精神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渐渐地能分辨出连绵起伏的远山,东方开始露出一条光带,无星星的夜幕显得光滑而幽蓝,田野还沉浸在浓黑的雾中,只有湖泊和水洼映出逐渐变亮的天幕。忽然间,远处湖畔闪出一点灯光,微微地颤抖着又引出一串灯光。天穹开始泛白,大地渐渐明朗,黑色的大幕被掀开,金色的光芒开始铺盖荒原。当耀眼的朝阳越出山峦时,阳光一下子射进了车厢,让旅程再次显出生机。那一望无际的柴达木盆地呈现出深沉而辽阔,朝露中的沙柳黄绒绒的,一簇簇地匍匐在灰紫色的沙砾上,起伏沙石丘恍惚海上波涛,摇曳的枯草宛如飞溅的浪花,拖着长长的影子。偶尔从地平线上露出的雪峰,也忽隐忽现于青雾之中,不间断地闪过窗前的黑色电线杆更增加了行程的单调。
列车行走了一天一夜,早晨开始断水,乘客们忍着干渴熬到中午才抵达格尔木站。“格尔木”蒙古语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地处青海省中西部、青藏高原腹地,是通往新疆、西藏等地的中转站。在格尔木市政府招待所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先去长途汽车站购买去敦煌的车票,随后在市街观看。格尔木位于柴达木盆地中南部格尔木河冲积平原上,海拔为2780米,也许是有些高原反应的原故,只觉得浑身乏力,所以,天没黑就回招待所休息了。
10月12日 星期一
早饭后,我们租自行车去郊外,小戴不会骑车,一个人徒步在市内闲逛。今天风很大,吹起的沙土遮天蔽日,顶风用力蹬车,风在耳旁呼啸,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夹裹着沙土的西北风象刀子一样划着裸露的皮肤,一手握车把一手用手帕捂嘴,可是嘴里还是进了细沙。老陆和小陈不敢在往前骑了,先打道回招待所,我为了拍摄昨天从列车上看到的风景,一个人顶风继续朝前,骑到车盘路向北转,西风不再为难我了,还可以侧身借助风力让骑车变得轻松许多。风沙蒙住全身,系在脸上的手帕让呼吸变得困难,出市区约二公里处路旁一块牌子吸引了我,上写“进入大草原小心火灾”。
此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片金黄与蔚蓝的天空平分着空间,一条深灰色的柏油公路笔直地插入天边,道路二旁的电线杆相随消失在远方。旷野中狂风呼啸着飞扬起沙尘,偶而驶过的卡车的轰鸣声,从风沙里来又消失在风沙中。路面上的砂石开始让我担心,一旦自行车胎爆那可就惨了。再沿公里骑了五公里,路边有一条小路,吸引着我离开了公路进入草原,路尽头是一处坟地,坟墓上飞扬的白布和着野地穿梭的风沙,让四周的气氛逐渐凝固,那一排排墓碑放大了风的呼啸声,一丝恐惧感油然升起。我下车用照片记录后赶紧离去。天蒼蒼地茫茫,枯草风中瑟瑟舞,回程骑得很快,因感到仿佛坟中白魂紧紧地相随在身后似,瞬间后背冒出冰冷的细汗,通身流过一股颤栗。
正午回到招待所,同事们都焦急地等在门口张望,见我平安归来才放心。午睡后恢复了体力,与同事们一起去买菜。今天是小陈的生日,下午开始烧晚餐,用电热杯做出菠菜汤,海带丝拌莴笋,加上从上海带来的炸咸带鱼、香肠、鸡胗干和炒酱等。我骑车去买啤酒,小戴将写有生日快乐的纸牌别在小陈的红外套上,在客房里布置出喜庆的会场。从上海出发一路跋涉已一个星期了,好容易有一次聚餐,大家都尽兴而眠。
10月13日 星期二
早上7点,天还刚刚蒙蒙亮,我们乘上开往敦煌的长途汽车。黑沉沉的大地尽头一条白雾正慢慢展开,辽阔的地平线上一轮朝阳顶起白雾冉冉升起,霞光涂抹着微微隆起的土丘,那金色与低洼处灰白色结晶盐地交织着旷野的旋律,生机勃勃新的一天开始了。
从格尔木到敦煌全程约500多公里,戈壁荒滩一望无际,一条笔直的公路向前伸展,仿佛永远也不到尽头般,景色单调,偶尔有几辆汽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扬起一团烟尘,过后又是死一般的沉寂,经察尔汗、锡铁山、大柴旦、阿尔金山、当金山口、阿克塞,于傍晚抵达敦煌,入住敦煌飞天宾馆。
10月14日 星期三
敦煌的第一天,参观了莫高窟中晚唐17窟内,微弱的光线从门口射入洞内,迈入洞窟首先是刺鼻的腐气收紧了感觉,随着自己长长的身影穿过甬道进入大殿,中央的佛龛上端坐着释迦牟尼的泥塑,四周的洞壁上彩绘有佛经故事。刚从亮处进入洞内眼睛不习惯,渐渐地习惯后开始仔细地观看晚唐时期的壁画。
这第17窟也称藏经洞,位于南区崖面北端底层大窟第16窟甬道北壁,坐北朝南覆斗形顶,北壁前设泥床,泥床上为晚唐高僧洪辩法师塑像,富有写实意味的真容像。北壁画双树,西侧树下绘一手执杖,一手执巾的近事女,东侧树下画持纨扇比丘尼一身。
10月15日 星期四
敦煌的第二天,再去莫高窟观摩,这样二天几乎走遍了莫高窟所有开放的洞窟,其中最吸引我的是北魏时期壁画,线条刚劲有力层次分明,人物神态神情描绘得栩栩如生,它为以后的艺术创作提供了灵感。
《莫高窟》并驾思绪的劲风,拂过砂砾和荒原,吹落红沙柳上的露珠,流动着合着风的低语。看!鸣沙丘后的晨光,将眼前细节再次隐没,留下了尖锐的轮廓,勾画出我和身后的大地。告诉它,此时的风呀,如果在前,让它穿过,如果在后,让它上升化为彩云,边饰我的心思,五彩缤纷是分离的光芒。
10月16日 星期五
上午乘车去敦煌古城,这是1987年为中日合拍电影《敦煌》而建,以宋代名画《清明上河图》为蓝本,城内由北宋时期的高昌、敦煌、甘州、兴庆和汴梁五条主要街道组成,点缀以不同地域的过街楼、佛庙、当铺、货栈、丝绸店、酒肆、饭馆、住宅等,下午参观了月牙泉和白马塔等名胜地。
傍晚回到宾馆后,我的兴致依旧高亢忽然萌生拍摄落日念头,于是,一个人朝西走出市区,来到已干凅的党和河畔,沿河床是松软的沙丘,西边的云层遮蔽了夕阳,金色光芒勾画着云朵,在蓝天的映衬下闪闪放光。寒风在身边呼啸,稀落的白桦树枯叶颤抖着,传达着寒意。为了驱赶寒冷开始漫无目的地沿河床跑步,远处一排树林逆光中摇摆着墨绿色枝叶,阵阵犬鸣随风飘来,让这宁静的荒丘更显凄凉。紫色的云团沉重地压在地平线上,龟裂的河床上的泥土被风吹起,象埋在沙中的废纸片,穿过党河的电线杆,黑色身影合着作响的电线,勾画出晚秋时分党河畔的凄凉。
正失望地准备回去时,一束夕阳射穿了云层照在了树稍上,边饰出一条参差不齐的金带,沙丘上也被点缀出一小片金色辉煌,让暗灰的沙石也有了一丝生机。河对岸的残墙吸引了我的视线,那白粉墙壁依稀可见,都参差不齐地延伸到河岸。远处飘来了孩子们的笑声,寻声向党河大桥走去,不远处有几个孩童在桥下玩耍,飞扬起的风沙不时裹住了他们瘦小的身影。夕阳照到了我的身上,在河床上画出一条长长的声音身影,那一瞬间仿佛站到了舞台的中央,风声如同喝彩声久久围绕在身旁,欢悦的心情刚到顶点,阳光再次被乌云遮蔽,耳畔又只剩下风声的呜咽。让我忘记了按动快门。眼睛望着云层里最后的落日,辉煌的彩云合着风中的低语,那黄昏时分一刹那间的感觉,让我身体仿佛变得轻盈变得透明。灰蒙蒙的远山隐没在薄雾中,晚霞熄灭在地平线后,天黑了,此时心中渴望起灯光和家的温暖。
《夜的开始和结束》风促动着浮云,匆匆地掠过天空,天边的话语却在心中回荡,一切都凝固在空中,安寝的落日一层层映衬,古城深色的身影,阵阵风声通过四处回响。啊!此时的灵魂正冲撞着胸膛,当晨光带着露珠,沉甸甸地落到沙丘,人们在慢慢地向边缘倾斜,天空不再呈现蔚蓝,地上的影子不再阴凉,此刻,微风中沙漠里,都在寻找那可支配的意愿。
10月17日 星期六
清晨,乘车去嘉峪关的路上,地平线上拱出一抹燃烧的朝霞,可还没等朝日升起,铅灰色乌云封住了东边的缺口,四周单调的景色如灰色雾纱茫茫一片,让人倦意重重。上午时分阴霾的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丝丝寒气在上空盘旋着下降,随风呼啸着盘旋着,改变着旷野的景色。飞扬的大雪横过大地,不一会在辽阔的荒原上勾画出一条条白雪长带,不时随风翻滚,荡漾在沟沟坎坎的沙丘和沙柳上。我隔着小陈的肩头凝视着车窗外的景色,窗缝间吹进一股寒风飞扬起她的鬓发,露出冻红的脸颊化成一片霞光,恍惚间在心中唱响了一首歌。
雪停了风紧了,吹动着积雪滚过冻硬的沙地,汽车在玉门镇打尖,打开车门一股寒风冲进车内,乘客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下车后赶紧钻进一家饭店。午饭后身上有点热气了,跨上照相机出饭店,雪停了,可是寒风卷起地上积雪铺天盖地砸来,摇撼着路边一排排白桦树,当我从怀里掏出相机拍照时,不情愿的狂风呼啸而来欲将我掀倒,雪珠象沙子一样打在身上沙沙作响。我赶紧躲进车厢,隔着玻璃窗看着一团团被狂风吹起的雪雾滚过沙丘,翻腾的白雾涂抹着铅灰色天空,也模糊了地平线。
汽车离开小镇继续奔驰,雪下大了,白网似罩住了人们的视线,迎风飞翔的小鸟吃力地煽动着翅膀,最终只能躲到背风的枝干上等待风雪停息。
下午三点多,汽车到达嘉峪关市,先到嘉峪关宾馆安顿下行李后,我和小陈租了二辆自行车去嘉峪关火车站买票。大西北的狂风象砂纸般磨着裸露的皮肤,一路呼啸阻挡着我们前进,每蹬一圈脚踏板都要倾尽全力,小陈更是累得气喘吁吁,几次险些被风吹倒。夕阳再次掀开地平线的厚厚云层,勾画出祁连山峦那青灰色轮廓,仿佛在鼓励为我们加油。火车站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位无精打采的售票员在聊天,进大厅先喘了喘气,二人都感到口干舌燥,在售货亭买了一罐糖水桃子喝了,才去售票窗口买去吐鲁番的车票。
离开车站骑向嘉峪关古城,由于是顺风下坡路,回程还算轻松,赶到古城时太阳已经隐没到地平线下,脚下的碎石和枯草都荧荧放光,将照相机放在车座上,用慢快门拍摄了一张落日后的古城。
10月18日 星期日
今天计划去嘉峪关古城,由于小戴不会骑车,所以只能一起等公交车,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大家都有些焦急,最后只得乘出租车去。嘉峪关古城在市区西5公里处,位于嘉峪关最狭窄的山谷中部,两翼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现在嘉峪关以内城为主,城高十米多,周长约六百四十多米,以黄土夯筑而成,是保存较为完整的一座古城。
10月19日 星期一
久闻唐代诗人王翰的《凉州词》中“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诗句,今天一早从嘉峪关赶去酒泉市。酒泉夜光杯采用祁连山的玉雕琢而成,墨绿似翠,纹饰天然。在酒泉夜光杯厂观看了整个制作过程,于销售部买了一对夜光杯。午饭后乘出租车赶到火车站,检票进站后才知道由北京开往乌鲁木齐的59次列车晚点,乘客们都拿着行李等候在月台上。我坐在月台尽头的花坛水泥台上闭眼晒太阳,微风和煦吹在身上暖洋洋,不一会就感到睡意涌起,赶紧起身在月台上来回小跑几步。无意中看到一位年轻人,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左右,正脱光上身抓虱子,抓干净一件穿上再抓一件,抓到的虱子用牙咬死,阳光下显得很自在暇意。等待的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流逝,晚点的列车终于驶进站台,车上乘客人不多,在车内补了卧铺后,一夜安睡无话。
10月20日 星期二
列车上午抵达大河沿站,开往吐鲁番的头班车刚开出,下一班车要到下午才有,我们在车站寄存了行李后,开始游览大河沿镇。5点多才乘车来到吐鲁番市,下车后有驴拉平板车在接客,虽然很想体验一下驴车,但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就近找旅馆,市内高楼不多,走出不远就看见了吐鲁番宾馆的招牌。入住时是北京时间6点,由于与乌鲁木齐时间相差2个小时,所以天还很亮,我们来到大街上漫步,吐鲁番不愧是葡萄之乡,连人行道上都有葡萄架搭成的绿荫,来来往往的维吾尔族人戴着漂亮的帽子,身着华丽的民族服饰,高鼻梁蓝眼睛操着民族语言,恍惚来到异国他域。途径巴扎(集市)时,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各式各样华丽的衣裙头巾,色彩绚丽的地毯和各式银制手工艺等,可惜时间太晚,多数小摊都收摊了。穿过巴扎是一条小吃街,这里正是饭口,热气腾腾的小吃摊一家挨一家,都是新疆风味小吃,尤其是烤羊肉串的小吃摊,2角一串让人流连忘返。
天黑回到住处,洗漱后倒到床上,望着拱形的屋顶,心想这如同山洞的房间应该带我进入梦境,这些日子路途劳累,不曾有过一场梦。
10月21日 星期三
太阳刚露头,我们包租的丰田面包车飞驰在通往火焰山的路上。火焰山古称赤石山,位于吐鲁番盆地的北缘,呈东西走向,是由赤红色砂、砾岩和泥岩构成。寸草不生,赤褐色的山体在阳光照射下灼灼闪光,如同烈焰熊熊故名为火焰山。
火焰山上的柏孜克里克千佛洞,位于木头沟西岸的悬崖上。千佛洞始凿南北朝,经历了唐至元朝长达7个世纪的漫长岁月,这里一直是高昌地区的佛教中心。伊斯兰教传入吐鲁番后,柏孜克里克千佛洞随之衰落并遭严重破坏。之后是参观高昌故城,当汽车进入故城时,一片茫茫戈壁之中耸立着宏伟壮观的外城墙,西南角是一所占地近一万平方米的寺院,这些用土夯筑的建筑物经历了无数岁月,依稀能分辨出大门、庭院、讲经堂、藏经楼、大殿、僧房等遗址。登高眺望,故城呈不规则的正方形,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部分,北部的宫城内留存许多高大的殿基,可以想象那是一座高达四层的宫殿建筑遗址。蔚蓝的天幕铺展在故城的黄土色残墙断壁之后,风中摇曳的沙柳合着穿越残壁的声响,吟唱出远古时代的挽歌,引发出心中的呐喊回荡在故城上空。零星的游客时隐时现在残壁旧址,呼喊声融入这浓厚的空气中,再交织成低沉的回音若隐若现。
高昌城北面阿斯塔那古墓群,从城东北一直延伸到城西北。墓群的墓葬皆为土洞,通过长长的台阶通到墓穴,打开墓门进入长方状墓内,里面点着昏暗的油灯,墓穴绘有壁画,主要描绘着日常生活场景,画面多为条幅式屏风,早期以人物为主,晚期则偏重于描绘花鸟。在第三座墓穴里陈列着一对男女干尸,风干的皮肤像纸一样龟裂,露出黑乎乎的肌肉。墓穴内散发着浑浊而刺鼻的霉味,返回地面后有点后悔不该去打扰他们的阴室。古墓群没有坟头和墓碑,平坦的沙砾地上整齐地排列着长方形的墓坑,古墓群的远方是闪耀着暗红色光泽的火焰山。中午回吐鲁番市休息,在宾馆的饭店里吃了午饭后,坐在花园的花坛上看诗集,不远处有二位国外的姑娘正在做针线活,有些好奇就走近观看,原来她们边做袖套边学中文,我用不标准的英文和她们交谈,其中夹杂些简单的中文。下午三点半时,老陆叫我上车,出发去交河故城。这时才发现面包车里多了一位乘客,交谈中得知是一位刚自费赴西藏考察回来的年轻人,从拉萨途经喀什来到吐鲁番。一路上大家都很有兴致地听他叙述西藏见闻。
交河故城是保存得较好的都市遗迹,位于吐鲁番市以西13公里,整个交河故城像一片大柳叶,因河水分流绕城下故称交河,故城建筑是用夯土版筑而成,依稀可辨认出佛寺、佛塔、街巷、作坊等。我站在一处高地,疑是祭祀的场所,遥望地平线上的夕阳,感到壁间飞翔着远古的居魂,无声地游荡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晚霞烧红了天空,故城的残墙的影子越来越长,当我们乘上汽车将离去时,恍惚间看到了那些灰色居魂再次回到了故城。
回程的车上大家都累了,赴藏的年轻人打开随身携带的袖珍盒式放音机,曲子是日本作曲家喜多郎的《敦煌》,音乐凝重而壮美,琴键间蕴藏着婉转与虔诚,展现出纯净的心灵之乐,描绘了弥漫万里的空旷黄沙和千年之前的繁华。
《古城抒怀》将开始的夜收凉了我的汗,一切深沉在心中,土城的断壁撕磨着深蓝的天空,晚风滑过林梢,如歌者在远处纵歌,那辽阔的天穹里有你有我的身影,路在脚下延伸,笔直地伸入地平线之外,如果走向生活是一种享受,我称之为雪,松松地落在河畔,那只是水的第二形态,每一步踏在薄冰上,你会升起一丝惊虚,久久地笼罩在周身。古城沉淀下的忠告,如黄昏时分的歌,刚开始夜将扬溢起的哀思,更象风中白桦树,任风变形的树叶,倾注着将开始的生命,晚风吹拂下的荒原,如果能映在眼前,那春的解答会多容易,当青青的炊烟升起在村庄,被注入血色的黄昏醉意迷醇,在远山旁静静地展开,一丝流霞象哨声,撕开倦意重重的心思,清脆地回响在心中。
10月22日星期四
旅程接近尾声,疲劳也达到极点,想回家了。上午去巴扎购买了给家人的礼物,在小摊上吃了最后一顿新疆小吃,下午回住处收拾行李,用电热杯泡了方便面当晚饭。晚七点乘出租车去大河沿车站。一路上道路颠簸得厉害,双手紧抓把手只觉得胃里那杯泡面上下左右晃动着。落日后的晚霞通红通红地映衬着远山,山间升起的青雾模糊了山脚的轮廓,使大地更显的辽阔。
抵达车站时天已黑,第一颗星辰刚在深蓝色夜幕闪耀,安静的小镇里闪动着灯光,我们在候车室内等候着由库而勒开往西安的列车。夜真凉,候车室里寒雾四处弥漫,让暗淡的灯光更显昏暗。11点多列车终于进站了,乘客们匆匆上车,这夜真难熬,我不断地变换着姿势,在坚硬的硬座上一觉一觉地睡着醒着,熬着这寒冷的睡眠。
还有将近60个小时的旅程,这硬座让白天也难熬。我努力让自己平静,白天看风景晚上睡觉,留意着车厢内的事与人。嘉峪关站上来了三名武警押送一名犯人,这名年轻的犯人带着手铐,坐在武警们中间,见有人观看时,一旁的武警用外套盖住了手铐。隔着过道与武警们聊天,并观看了他们携带的拇指铐。在武威站上来了五名身体健壮的中年人,老羊皮袄羊皮帽装束,背着沉甸甸的背包,引人注目的是斜跨着的长条布包,其中一位中年人见武警们也在注意他们,所以走到他们旁边坐下,从衣兜里掏出证件和一张信纸解释道,他们是石油工人休假去打猎,有政府的许可证。
我斜靠在座位上听着他们的聊天,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地熬着,石油工人们下车了,武警们也下车了,车厢里的乘客越来越少,离西安也越来越近了,我终于可以在硬座上躺平了。
10月25日星期日
上午列车驶进西安站,漫长的旅途结束了。回上海再也不愿坐硬座,可卧铺票紧张,到的当天去买也只有五天后的票。离开车站去找旅馆,望着街道和楼房仿佛有了到家的感觉。住进胜利饭店后先洗澡,整整一个多星期没洗,身体都没了感觉了。傍晚,我乘出租车去姨父家,不想姨父出差到北京,晚饭后怏怏地回到住处。古城呆了五天,主要是呆在房间里整理采风资料,或去各大博物馆搜集资料。此次大西北采风主要是青海地区藏族和吐鲁番地区维吾尔族的风土人情,服饰图案,以及敦煌石窟的壁画等。30日早晨7点半,列车再次带我驶离了西安。
10月31日星期六
已没了出发时的激情,近一个月的采风让身体疲倦感觉麻木。夜再次降临,离上海真如车站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行程,空荡荡的车厢里零星几位乘客,眼前的一切在慢慢地罩上一层蓝色,渐渐远去的车轮声正抽去我身旁的空气,让心紧紧收缩着涌出丝丝凄凉来。忽然一股凉气渗入体内,同事们的脸慢慢地化开,虚脱了四周不知谁离开了谁。忽然感到一块光滑而冰凉的立方体塞进了张开的嘴里,并不断地涨大,让我的下颚变得沉重起来。儿时的记忆再次涌现,那时梦中曾经惊恐地喊着父亲,现在却如同对待久别的老友一样感受它,眼见着最后一束光散去。
“快醒醒,到站了。”安静的耳畔再次响起广播声,是介绍上海旅游情况。我赶紧睁开眼睛,同事们已经收拾完行李准备下车了。漆黑的车窗外出现了灯光,越来越多。我坐直了身子,脑袋还是昏沉沉,广播里的声音变成一片嘈杂的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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