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成长

薛成荫

■如何写一首满意的诗

如何写一首
满意的诗
你甚至
不需要语言
只须想到死亡
占领这块高地
就可以了
你甚至
不需要高地
只须捡石子
投河
这个简单的
举措

■依旧

隆冬，
薄薄的雾气
罩着金带路教堂
一只白色的
人造鸽子飞翔在
十字架上空
你的主
还在那里
他依旧
热爱着世人
就像我爱你
那么忧伤

■无题

我母亲是圣母
她生下我
历经磨难
后来
她疯了
死了

我也许是耶稣
你可以
尽情嘲笑我
我已是
自私之人

因此，
你不必信我
我并不需要
任何信徒
我扔掉
十字架
不再爱世人

我并不是
异想天开
我常常用头发
编织
吊绳

夜里
我躺在床上
耳朵长在地球上
我有无尽的
忧伤

■耶稣也是诗人

我是耶稣
生前受尽磨难
现在，我死而复生
走出金带路教堂
四处晃荡
这里的雨冷极了
像个拳击手
我近乎疯子
披散着长发
我是诗人
我笨拙的皮鞋整夜
敲打着大地

■伤口是你的，底牌

伤口是你的
底牌
更无须
言语
但你也许
并不需要
这样一张底牌
你可以选择
扔掉它
就像耶稣
扔掉十字架
你们称兄道弟
然后，
平常的生活
也能过

■蛀虫

你的诗已生蛀虫
就像蛀空的木牌位
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
你找不到擦拭的抹布
生前就能适应死后的凄楚
这真值得高兴

■秘密

你经历了什么
才会如此
信我？

将我的诗
奉为至理
一读再读

我
发誓
死亡并不美
但足够诱惑

这已经够了
这已是
秘密所在

■因为，你成长

因为，你成长
你的
父亲，母亲，
祖母，姑姑
相继死了
仿佛你不再
需要他们
仿佛这一切
都是为了使你
成为一个
坚强的
悲伤之人
因为，你成长
你不需要
怜悯
不需要情人
组建家庭
这是上帝
算计过的
你能接受的
因为，你成长
这是上帝
给你最好的
安排

■锯子

我想
我要疯了
一大早
我感觉到
有一把锯子
在锯
我的脑袋

我很快
会成为
一个崭新的人

我将
视锯子
为再生父母

尽管这让人
嗤之以鼻
不可理喻

尽管这是
一个
血淋淋的事实

但无疑
这把锯子
造就了你
并如你所愿

■明月当空

夜晚
往晾衣绳上
挂白衬衫
多像
举着自己
上吊

■死亡，你们是什么关系
——兼致姑姑

死亡，
你们是
什么关系？

没有一个
早逝的亲人
给过
确切的回答

现在我写下
这首死亡的诗
首次尝试
爱侣这个词
不再如临大敌

我突然意识到
我已到了动情之处

■死亡，有只手

死亡有只手
但没有
手势

它知道
你的任何举措
都是
徒劳的

死亡找到你
叫出
你的乳名
向你出示
借据

死亡占据
有利条件
向你
发动攻势

它打亲情
这张牌
并连连叫胡

死亡算计
你的运气
赢光
你的谈资

死亡大谈友谊
它知你
情深义重

■纸马人生

你有
一个
纸马人生

你让
没有马的人
羡慕

你的鞭子
抽打的是
纸马的血

你的马
流的是
纸马的泪

你
越来越
孤僻

你让
死亡
奋勇扬蹄

你
身陷囹圄
不可救约

陈润民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