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在天国安好？！

涂燃

　　这些年，每一个父亲节，思绪缠绕心头，我总想写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不为篇章，只随心随思而为，挥洒心绪。或者是因为我害怕这个节日，不愿意这个节日的到来，因为我这个节日不知情寄何处，因为我的父亲离我们远去已是第九个年头。每年的这几天，我只能徒叹子欲养而亲不在，总是更想念我的父亲。而我只能，只能默默地，向苍天：敬爱的父亲，您在哪里？可好？



　　岁月总是那么无情，记忆也总是在不断地稀释，如同我们越来越靠近生命的终点一般。第九年，二千多个日日夜夜，当一切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记起，很多往事也总是想不起，或者模糊。父亲的记忆，那是一份刻骨铭心的痛，每每想起，总想泪崩。记忆里曾经储存的各种各样形象，很多已开始模糊，断续，包括他临终的样子。后来，每一次想起，每一个节日，我开始不顾一切地拼接记忆，疯狂地假设那一切的不存在。



　　现在想起那种情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锥心地疼，撕心裂肺的那种。那时候，按照医生的说法，强烈的撞击已经导致了他迅速的脑死亡。那之后，在那家条件简陋的县医院ICU里面，他受尽煎熬。他的身体不断地高烧，医生束手无策，而我们只能干着急而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箱一箱地买冰块，为他退烧。我们无法知晓他是否还有感知的意识，只是我们明白每次生病之后的痛楚，尤其是高烧不退。坚持了好几天，在那个午后，他还是没有坚持住，心脉永远地停止。那一刻，他就那样躺在苍白而冷清的病床上，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过半已白的头发稀疏凌乱，眼窝深陷，手脚无力地垂着，头部眼窝鼻腔和耳朵还伴着血迹。那一刻，我们声嘶力竭，母子三人抱做一团，母亲已然瘫倒，我和弟弟坚强地挺着。我们痛哭，可是我们早被告知按照风俗不可高声会惊扰到已经离开的人，泪就那样真真切切地流下来，一部分留在脸上，一大部分流往心里。那一刻，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彻底地傻了，如同机械一般地处理着后事，甚至于，每每忆及，总有那么一种虚伪的做给别人看的感觉。



　　每一次想到此，我总是愧对父亲，愧对亲人，不可思议。甚至于，我还想到那种最坏假设：是否因为父亲感知到了我的不诚不孝，所以他才宁愿撒手人寰，也不愿意挺住留下来。想到这些，我更是痛彻心扉，不该不甘不愿不舍，无数种情愫夹杂，冲击心神和大脑。我想过很多种解释，是还年轻的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已经彻底地打懵；是还年轻的我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已然不知所措心浮气躁。我已经想不起来是为什么，只是这一切成了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至今为止，这么多年了，我的QQ说明上依旧是那句话，永远的思念，永远的怀念，永远的悼念。父亲过后的那一个月，因为时间还没有解决，他被送到殡仪馆冰冻起来。那段时间，我白天的所有时间都在医院、交警大队和律所等以前陌生的地方之间辗转，在各种关系和说法之间周旋。晚上的时间就是陪着母亲，母子俩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那段时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奇怪，每天按时起床，然后吃饭，去交警大队。每天，本来就比较沉默寡言的我更不想说话了，除了宽慰母亲之外，我一天几乎都没几句话。每天都很累，累的一上床就入睡的那种，无论精神还是肉体。什么都懒得去想，什么都不敢想，唯一的挂念，是父亲在那个冻格里会不会觉得太冷？会不会太拥挤？那种境况，没有碰到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我深刻的记忆就是我想逃离和做假设，想远离这一切的是非，假设这一切还是如常。而事实是，父亲永远地走了，从此阴阳永隔，天人音信杳无的两世界。如同我在给刚出生的儿子写的诗里说的：儿子，你的父亲有儿子了；而你的父亲，却再也没有父亲了。深深的遗憾啊，深深的痛。



　　这两年，或许是年岁的增长，或许是父亲离开我们的日子已经足够的长，我终于也开始敢打开父亲那仅有的几张照片和几段视频了。照片里的父亲和记忆的其他形象基本上相差无几：一米六几的个头，发白且稀疏的头发，浓密而乌黑的眉毛，宽阔而清瘦的脸庞， 坚毅而亲切的目光，端正而挺直的鼻梁，厚实而干裂的嘴唇，淳朴而真诚的微笑，壮实而强健的臂膀，硬朗而魁梧的身板，茧厚筋凸而粗糙的手，歩大频高而矫捷的脚。每次看到这些照片，我总是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每一个孩子的眼里，不管男孩女孩，自己的父亲虽然严肃且沉默寡言，却永远是最坚固的后盾和最稳定的靠山。所有的孩子，或许总是怕父亲的，我也不例外。但是，有幸和父亲一起生活的二十多年，在每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只要我有需要，他总是能用属于他的自己真诚而朴实的语言告诉我如何自己独立地去做选择，去解决人生的很多疑难杂症。就因为他曾经的谆谆教导，我，还有我们的家庭，才能够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避开许多的险滩暗流，日子也越来越好。所有的孩子，当有父亲的时候，他们总是不太明白父亲的存在那种不可替代的重要性，如同昨天看到的微电影《爱在咫尺》。而如我这般的，也终于明白，父亲不在了，我的人生多了很多绝症。而我的人生，每走一步，再也没有了指引，再也没有了导航，有的是比任何人都要多的努力和艰辛。而这一切，却是再也不可逆转的事实。我只能不可抗却地，全盘接受，并独自去消化吸收。所幸，父亲留下的，除了我，还有我的弟弟，这一点，或许是所有全天下的独生子女父母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或者克服的缺憾。



　　今天，我陪着爱人去了医院，给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建卡去了。至少有个伴，有个血脉相连的伴，这是我和我的爱人要留给我的孩子们的，我想也应该是我们留给他们最大也最重要的遗产。曾经的父亲，现在的我们，都是一般，无私的哺育、不辞的辛劳与全面的付出，无怨无悔。这一切依旧，这一切延续，大家的想法都一般无二。这是父亲，也是我们的祖祖辈辈想要的，或者也是我们所希望的。我们的祖辈们记住了，也做了，而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们，也肯定会记住这些，也明白该做要做的一切。



　　父亲节快到了，这个如同母亲节一般最值得国人侧目的洋节日，让我们也祝福声起吧。祝福我们的父亲，我们曾经的、现在的和未来的父亲们，同乐吧。掌声响起来，为我们的父亲，为我们的自己，为我们的孩子们。




　　祝福并问候我永远尊敬的父亲，节日安康！天国安好！
　　（2016年6月17日于鹭岛东芳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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