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

吴彬映

有点担心：

            母亲到了这个年龄，最喜欢的生活方式就是吃东西和看电视。

            吃东西我不担心。因为病的关系，我很严格地控制母亲的饮食。母亲很合作，很顺从我，从来没有怨言，也没有拒食。

            就是看电视我有点担心，我担心她的眼睛和视力。我曾经让母亲看过医生，检查是否有白内障。医生说没有。我担心母亲因老化而视力退化的情况。我常常问母亲：“您看得到吗？看电视看得清楚吗？”母亲总是用有力的声音给我肯定的答案。可是，有时我把一本放大字体的灵命日粮拿到她面前，她却似乎看不清楚上面写什么。

            我担心母亲说了善意的谎言让我放心。可是，我常常看到她看电视看得很专心很开心，面容的线条十分柔美，我就知道她心情美极了。好像也无从验证什么。母亲的爱很简单，有力的“好吃、好看”就体现了很家常的伟大的爱。

孝顺粥：

            我让母亲吃了很多水煮的食物。母亲几乎不吃煎炒炸的食物。主要是我要她长期进食低糖、低盐和低油，以防她长期吃类固醇所可能引发的糖尿病，还有就是控制胆固醇，保持心脏和肾脏健康。

            因此，我设计了好几种糙米粥的食谱。蔬菜肉碎糙米粥、三文鱼蔬菜糙米粥、南瓜糙米粥，还有蔬菜肉碎小麦通心粉等等。

            我总是跟母亲开玩笑地说：“您喜欢我的孝顺粥吗？”母亲总是露出无牙的笑容，有力地说：“喜欢！好吃！”

            我想，孝顺粥可能有特别的营养，那就是上天的祝福，所以母亲虽然有肌肉衰弱，又因吃类固醇而偏胖，可是还算满健康的。

            我的孝顺即是家常，而且很家常。

另类的马赛地：

            母亲也有马赛地，那就是常常可以在医院看到的老人椅，底部有四个小轮，可以推动。

            当我的学生到家里来补习时，我就把妈妈推到房间里去看电视或看书。我常常对母亲说：“您又乘坐马赛地了。”日子久了，母亲也会开玩笑地说：“我又要坐我的马赛地去房间看电视了，是吗？”

            我对母亲说：“您看，我并不富裕，但我也买了马赛地给您。”母亲露出满足的笑容。

            有马赛地的穷，好像也等同没有马赛地的富，以及有真的马赛地的巨富。这样一丁点的幽默，可以让我乐上好久。

            这样家常的马赛地，将来母亲归老以后，我会坐在上面思念母亲的平和与恬淡，思念那份家常。

            家常的点滴，好像从来不是记忆的主要成分。家常的点滴，常常是被忽略的主角。就连家常这个词语，也不会予人特别的感觉，就因为太家常了。然而，如果有一天我们去剖析我们的感觉，会发现垫底的，就是这份家常。因为有这份家常，所以其他的感觉有所依据，有所发展。

            人格的成熟之根，就是这份

           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