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的史诗

黄靠

题记，谨献我挚爱的癌末母亲大人。

第1章

夕阳从小孙女们的脸颊上淡下去了

你用颤抖的手，按下白色的键

一秒钟前，在黑暗中，它是黑色的

你没有声色地眨动眼皮

面对屋子里掉下的日光灯亮

如这个日新月异的国家

赋予你最大的权利与效益

三十年前，一盏金黄芯的煤油灯

只是吃了些苏联洋油

打了些救星语录之类的鸡血

它的光芒是坚定向上的

你那会刚刚身怀六甲

你揣着的人，开始踢你的肚皮

伴着春光里的花瓣

触动你更敏感的部位

你已经习惯不动声色，把害羞埋藏

你嘴巴里咀嚼着辣椒伴饭

你奇怪的，也不明白的，政治

你也许从来没有那样想，仿佛只是

刚从人生鼎沸的农场回来

就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你甚至找不到一头可以耕种的牛

你那书生气的男人

他长了比人高一截的鹰钩鼻子

却扛不起一把铁犁

他也不会耕田，他干脆坐火车跑了

你们用青春挑灯夜读的语录

俄语、列宁、马克思主义与帝国主义

在荒废的干水渠上统统不名一文

第2章

下雪了，雨会跟着下来

你在样板戏里的角色已经被人遗忘

唯一留下的针线活

被你用作纳千层的鞋底

橘子园里的青果被第一遍霜打了之后

开始释放清澈的甜味

你像十亿渺小的人民一样

没有追随伟大人物的死去而死去

用巧手浇灌一片古老的土地

有人在喧闹里消失，试图带走不朽

有人在平静里继续忍耐

有人兴风作浪远走异地他乡

你别无选择作一无所知

为了对抗上苍，你重复疼痛

对于这个变化多端的国度，你手足无措

你只能备份了一个儿子

作为最大的自由领赏

你当然的交付莫须有的人头税款

接受历史以来的既定罚金

你可以像你的英雄刘胡兰那样挺直腰杆

对这个国家供奉俸禄，分文未欠

第3章

与所有南下的人群一道，坐着浩荡的大巴

绿皮的火车擦亮漆黑的铁轨

你驶向史诗的末尾与开篇

你是人心混战中的一匹蝼蚁

抬起每一斤一两钢筋水泥

收拾起每一个泥路上的瓷砖

有人在过程中混水摸鱼

有人在灵魂枢纽中出卖皮肉

你恪守了妇道，这土地上唯一的封建精粹

你用汗水和忍受对抗疯狂

台湾人，香港人，澳门人与外国人

所有理直气壮的钱币投向祖先的道德

灯红酒绿地杂种丛生自欺欺人

冷笑与冷漠成为主旋律

伟大的人来不及收拾河山就撒手归去

摸象的盲人狠心经营自家江山

天宅人祸不免欺负众生

你无权利选择，更无背叛理由

第4章

关于跌落在土地上的细节

你天生多愁善感像个封笔的诗人

对于强权逆来顺受

你只是个女人，天赋善良与柔软

对于地上畸形的孩子

你只有乐于施舍而快乐无边

对于拾荒的老人你总是报以长物

学不会自成一家独守冰冷

你无意批判人间假象的美丽与繁华

你不是卫道士，只遵守上苍天理

你在循环里生生不息

轮回与恶魔们对你素手无策

你看着海边的桑田升起霓虹大厦

你飘扬过海，替海岛修道筑渠

时代剥取你所有的青春

你低头生儿育女继续默默无闻

对新生狞笑与冷漠不得而知

（待续）

第5章

像地面上五颜六色的楼层一样

很多离奇的死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车轮下的破碎的四肢

工地上残缺的脑袋，鱼塘里淹死的男孩

他远行的父母刚离家几百米

被铁链锁着的孩子，他无法去空喊自由

这仍是个苦难溺爱的国度

因为山河美丽遭受嫉妒

这还是个灾难重重的时代

毁灭隐身沉默与狂欢的舞蹈中间

当然，所有当权者遗忘的生命

笑泪在人间风化成愚昧的病毒

你不得而知的，从未过问

也从未跟世人般起哄与傻笑过

黑社会化身成正义，却从未行侠仗义

奸商们投机倒把假装乐善好施

大部分娼妓们来自贫苦之家

所有的淫笑遗忘自身天道

酬勤的人民低头挖掘黄土

溅了一身古铜色泛光的皮肤

歌颂与哭泣之间拉开距离

狡猾的狐狸与懒惰的虎狼见缝插针

人间的真相丑陋不堪入目

既得利益者沾沾自喜总是掩盖事实

第6章

有一天你我都会相继埋入地下

必定消逝于茫茫众生记忆

在这古老的国度，我们习惯了不言爱恨

风起云涌的指示地面上来往的尘土

南来北往的大雁藏身千年风雨

对于真相你只得止步

你看那些意外的年轻人，夭折的孩子

他们因为无知无畏恐惧

为探讨不了的真知被轮回操控

佛祖与江山神秘不可揣测

妄语的人因高估自己的力量头破血流

你在自己的土地上酬勤生灵

忌讳杀生与谎言的欺骗

对于真理你缄口如关闭铜壶之盖

对于邪恶你一度咬牙切齿

尘土的争斗不可理喻

你被迫承认贪婪造就世间假象繁花

风中的石头不会唱歌

倒下的山林不会哭泣

草木有情，奈何生如水中烛火

你眼里的宇宙，藏了退让的智慧

因为热爱，你沉默如金

因为善良，你假装无能为力

第7章

或许，你供养神灵但却从未参拜

也从未认同世间形式主义自我麻醉

无神论只是你针对魔鬼的一种朴实自信

对于敬畏的终极你每每欲言又止

这是个纠结的时代

随巨大的毁灭与创造左右摇摆

见风使舵的卑贱享用杀戮与嗜血的残壳

远去的阳光继续永恒的流转

旋转天体彼此不顾各自华丽转身

朴素的年代一切虚伪披上炫彩外衣

土木大肆兴建大地日日蓝烟四起

麻木不仁当然地晕头转向

夜夜笙歌从来不会触及深层人性

愚蠢与无节制纵欲主义

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描绘真实的人间

人类强制自身生儿育女

此消彼长恰恰控制不住疯长的人心

第8章

冬瓜花，南瓜架与丝瓜藤

在你的小院，草木与天体彼此和睦如邻

星宿们闪闪发亮银河清澈如洗

祖先的青山在远处仁慈亲切

潺潺的溪流，坚强的岩石

欢歌的孩子金黄的稻田

赞歌与传诵，死去与生长

对立与容纳模糊与清晰都很鲜明

平等与凡人如此接近

欺诈从来为人不齿

公平从来不与恶魔成群

生之哭闹，死之哭泣

尘土神秘安详从来静谧

惊慌的鱼乘洪水闯入你的池塘

你报以素草绿叶喂饱

养护这人间仅存的生命尊严

2012/11/12 临别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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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清

无语。诗人啊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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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冢

写给这个世间最值得书写的人。有什么好多说呢？
唯有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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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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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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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疯子

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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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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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

被感动到了，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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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溪高羽

祝福母亲。问候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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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际云

读，感动！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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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林

母爱深沉 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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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ミ娃ミ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