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吉的拉萨河

银狐

说着说着，大群的红嘴鸥和赤麻鸭就飞临在琼吉和央吉近旁的河湾里。她俩浑然不觉依旧地坐在河床的鹅卵石上做着小游戏。
是因为一些难以遣散的心事，就将小狗德吉带在身边，徒步到近在咫尺的拉萨河边散步。
于是就邂逅了在冰冷的河水中洗衣的琼吉姐妹。
这郁结的心事源于昨晚在达珍的酥油茶馆的对话。
“小时候因为兄弟多，妈妈就总想着将我送人。穷人家的孩子人家要挑的，所以就选了脸上有深深两个酒窝的我。”我这样在烟雾弥漫的茶馆对达珍道。
“妈妈怎么就不知道要计划生育呢？”看着一直在微笑着的达珍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嗯，那样就没有我了。”
听到这句，达珍才将身子向我靠了靠急速回道：
“会有的，你就是不托生在妈妈身上也会生在别人家里。或许就在妈妈家的近旁。”
“哦对了，我家的近旁是有个牛棚和猪圈。”
听到这句，达珍用酥油香的手掩起嘴角笑了。
“这样说每个人都有前世了！”我又认真道。
“嗯，当然。”
“那你的前世呢？”
“庵前的那棵核桃树啊！”达珍读过《卓玛的婚礼》所以就这样调侃我。

所以从昨晚到现在，我就深深陷入前世的景象中。
释迦摩尼出生在摩耶夫人的肋下，出生的第七天走出的七步，步步生莲花！（我在一个浓雾的清晨去寻访过那里，仿佛有个磁场，就弄得我心底柔柔的，像再生般。）
耶稣出生在牛棚里。
这样想想，是不是我本没有母亲或者根本就不需要一个母亲。
“我从哪里来？”
“前世！”
“那么我可不可以选择自己出生的人和地点？如果不能，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样的艰难环境中为何我总是在不自觉地收拾上路的行囊？总是将租来的居室清理干净？总是在仔细地修整须颜？”
“如果没有前生，我怎么会从几岁的时候就思考死亡！怎么会恐惧地拽住母亲的衣角，怎么会结了婚她就死了，怎么就这样选择了一生的漂泊；想停下来，可就停不住，就仿佛有个手在牵引着你，一直向前或者向后。”
“如果没有前生，为何从幼年到现在孤独的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话；从出生的那个村庄到县城省城到之后的广州、杭州、上海、北京到如今的港澳，印度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坐下来跟我说说话。”
“每天条件反射般地写这些宿命的诗歌收拾没有旅程的行囊是否就预示了将死将亡？”

小琼吉痴痴地说：叔叔，你太帅了，是我见到的最帅的男人。嗯，帅好像也不对，比帅还酷！
我知道她是因为我忧郁的表情，所以就毫无顾忌地将身子往我身上贴，让我想起了《匍匐》中的德吉梅朵将生病的向锋的额贴到自己的胸口。
就将洗好的衣服铺到鹅卵石上，这个让我想起恒河边上洗衣的印度女孩；想起那个头裹白色亚麻巾的在晨雾中给我问候的印度女孩。（博头上的那个）
为了逗我这个刚认识的叔叔开心，琼吉快速地洗完衣服就不顾姐姐的反对在河床上唱起刚流行的旺姆的歌跳起舞。
确然，我被这个素不相识的热情举止感动了，眼角似乎有泪水涌出。
当抬起琼吉的手，看见她手背上一条条鲜红的冻伤口时，我久久无语！父亲是高中老师，住在我隔壁，是个真正的城里人。再回想上午在小昭寺路上遇见的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朝圣人，我突然真正明白了圣城的概念。
我哭故我来！我生故我哭！
当我跟琼吉姐妹挥别之后，望见了本文开头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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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