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龙2011年诗选

林宗龙

林宗龙2011年诗选：
《无端是什么》
无端是什么？乌云像庞然大物，
在空中移动。哦，一道法令，即将颁布。
你被审判了吗？八月的野玫瑰，
已然颓败。你所看见的，难道都是
假象？落地窗前，一株抽象的盆栽，
线条柔美而晦涩的雕塑。硬而冷的身体，
是你给我的全部吗？我穿过布满
钢筋的水泥盒子，你可曾听见，一颗潮水般，
奔赴独立的心。我要的不是血肉和温度，
而是，可以放下重量的乌托之邦。
海水像音乐，涌来又退去。
每个清晨都是黄昏。
《永恒的流浪者》
当火车在暮色中的铁轨流动。
你不会像我这样保持
简单的快乐。倚着窗仰望着星空。或者，
翻出背包里的一卷报纸。
很多东西，在那里放久了
都变得不可靠。
你想象不到，我读到某则新闻时，
竟然会不知所措。
或者缘于一场苦难，比如洪灾中流离失所的
外族人民。又或者因为一则
无关痛痒的八卦。
你告诉我，它们已经过去了。
像六月，唯一能够让人惊喜的是：一些人
为了爱继续活了下去。
《我听见了神的声音》
我听见了神的声音，在童年的灌木丛。
覆盆子长出了倒钩刺，果子鲜红。松球像无数个
天真的孩子，躺在山坡的绿丛间。
我看见了星星。忧郁，歌颂……神的儿子，一定
来过这片土地。你一定记得：
那流逝的光，在马尾松垂下的枝条上
诉说了什么。——像神的声音，
始终那么温柔……
  
《自然之境》
在这里，流水有它该到的地方。
如果中途碰上坏天气，一定是上帝打了声哈欠
在这里，英雄们无欲无求，有适合
埋葬他们的湖泊。我在岸上，召唤那些
无家可归的亡灵。巫师们会分给你
甜酒和葡萄。不要感到奇怪，当蜘蛛半夜
在你的屋顶上织网。在这里，自然之境，是每一扇
通往自己的门。
《下雨之夜》
我能对你说些什么？
当我忘怀地抱着吉他，在这下雨之夜。
说起雷蒙德.卡佛的小说，
那个十九岁就成家的男人，做过锯木场工人，
当过药店送货员。这些细微而深刻的存在，
触动了我。在这下雨之夜，
我看见他，穿着雨靴，在出租房外的香樟树底下
望着我，深吸完一口烟，然后穿过
那些狭窄而潮湿的巷子。
这些幻象，我并没有告诉你，
就像刚才，我们在阳台吃木瓜的片刻，
有人用锥子敲了下
我的肩膀，然后若无其事地说，
“ 河中的鲟鱼，已经上了岸。”
《西湖辞》
美好的早晨，一定有
美好的事情发生。紫薇穿上了
公主的粉色裙子。湖中
荡漾着，拂去尘埃的波纹，
细小而沉静，仿佛
一场如释重负的雪，覆盖住
你我，这极易受伤的身体。
就此安歇，就此神情
恍惚。拐过一条小径，是另一种
蜂拥而至的恍惚。柠檬桉
散发着雨林的气息，含着奶嘴的
婴儿，用沉默的语言，告诉
照面的人：离自己近些，悲喜
就不会出现裂痕。
《雨点像火车掠过空旷的田野》
雨点像火车掠过空旷的田野。
晚安，男人女人；晚安，被子弹侵袭过的国度
晚安，无数个樊笼罩住的民族。
雨点洗礼着革命一样躁动不安的城镇，
晚安，栖息在树洞里夜不能寐的半神半兽，
为物所役的慈悲与残忍。
晚安，谁扛着旗帜在雨中苦难地蠕动身体。
像提前从树枝摘下的浆果，
晚安，在灰烬之中依旧特立独行的我。
你看见的火苗中微弱的光亮，正是我长途跋涉
为美而死的殉道仪式。
你听见的雨声里沉静下来的梵音，
就是我用树叶遮住羞处时，一块花岗岩
内部的振动，以及滴在它上面
隐隐作痛的触觉。晚安，掠过田野的雨点，
空旷而无声。晚安，我看见了你所看见的，
退下去又涨起的潮汐，那些
无始无终的暴力。晚安，雨点正慌张地
把月亮倒伏在麦秆上面。
《一首诗的诞生》
亲爱的，就像此刻我抱着你，
海鸥在遥远的天边，陆地上的紫荆刚刚开过。
你说爱我，秋天就到了。我看见你身后
万物井然有序。有列火车，裹挟着漫无边际的虚无驶来。
那些毁灭的真实，从来都是掷地有声，
那些悲伤的动物，仿佛悲伤，永远不曾散去。
如果起雾了，那棵渡过无穷雨季的法国梧桐，
是否还能望见树冠上面——嗯，就是那一抹微澜的曙光，
在天际狭窄的甬道，缓缓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就像我抱住你的时候，金黄的银杏叶
就铺满来时的路。
《梦》
四周是一堆铺好的草垛，
捆好食粮的马车，在黄昏跌入独裁者的河流，
山岗起雾了，
我摇摇晃晃地悬挂着，像一枚
锈迹斑斑的钟，一粒只会认领时间的苦果，
在光的源头腐烂。
腐烂，你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来了又走。
越来越高的房屋，
挡住了一片金黄的稻田，我们在那里奔跑过，
我们在那里死去过。
风无意识地吹着，
吹着枯萎的人脸动物，
那些皮毛，
就像你走了又来，
那些风，就像散落一地的葵花。
一面镜子被打碎，一条通往自由的路
随意地弯曲。
《夜里响起荒蛮的钟声》
想起一些族民，尚未开启的木器
暗藏玄机的悲痛。想起一些身体和时代
周而复始的圆缺与破损
想起伏在草地上的小兽，望着星空的眼神
恐惧并没有离去。时钟机械地转动
想起钉在十字架的耶稣
上帝的儿子，今夜要为谁受难
想起麻痹的人群，在教堂周围的街道
早已疏散，今夜是一个歌者的
世界末日。今夜，没有火车可以带你
经过尽头。所爱的事物，不是在天堂
就是在墓地。无数个逃亡者
走在暗黑的路上，颤抖是忘却的
母语。滴在贝壳上的性灵，唯一亮着的灯
熄灭在你猩红的眼眶。今夜，想起一些
巫术和预言，想起一些
从未发生的美德，你看长着脸孔的树叶
为了哪个星系的毁灭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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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宗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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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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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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