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三周年之际，回顾一篇我写于地震后不久的旧文

李威的诗

为什么我认为《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是难得的好诗

    5.12地震发生后，在中国渐趋沉寂的诗坛突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首首以灾害中的生命之痛和抗震救灾为主题的诗歌喷薄而出。这其中，《孩子快抓紧妈妈的的手》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赢得了无数人的眼泪。是的，我第一次读到她，是在《成都商报》上，在地震发生之后不多的数日，在我避灾的乡村，那一刻，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今日，地震的余波渐渐平息，回顾地震期间读过的与灾害和救灾有关的诗歌，不下百首了吧，而没有读过的，则更是一个难以估量的数目。直至今日，回顾这上百首诗歌，其中最最感人的，还是这首《孩子快抓紧妈妈的的手》！
    一首诗感动了千百万人，自有她的道理！一首诗从众多诗歌之中脱颖而出，自有她脱俗的品质！
    我认为，这首诗之所以成功，关键在于，她敢于正视生命中的痛苦。
    我这样说，并不等于说其它诗歌就没有描述灾害带给我们的剧痛，但是，大量的诗歌，在面对灾难之痛的同时，以相当的篇幅和巨大的热情，描述抗震救灾的种种感人事迹及其成果,并试图在两者之间建立起某种一厢情愿的联系，以致于几乎让人们感到，对生者的救助之举如此伟大，似乎死者的痛苦已经可以消弭......
    但这是不可能的！任何抗震救灾的热情、激情、真情，无论多么巨大的灾后重建的成就，都不能消弭死难者及其亲人们的痛苦！那种痛苦是难以描述的，那种痛苦是不可弥补的！
    救灾的感人事迹是应该歌颂的，灾后重建的业绩是应该宣扬的，但，它们与灾难之痛的消除是没有必然关系的！这种剧痛，是整个人类的剧痛，需要时间，和痛定思痛，来慢慢消弭，甚至说，不是消弭，而是慢慢进入生者的生命，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以浓烈的笔触倾注在生者身上，是应该的，但这不能替代对死者的哀悼！
    对死者的尊重，其实无需更多，只需要——哀悼和痛哭！
   《孩子快抓紧妈妈的的手》这首诗就是这样！通篇不及其余，只是表达了对死难孩子的痛惜，以及对他们魂灵的追思和祝愿。因为，对于死去的孩子们，我们其后无论作出了多么了不起的成就，能否减轻一丝一毫他们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死亡时的痛苦？
    《孩子快抓紧妈妈的的手》这首诗的作者，完全没有试图寻找疏通痛苦的其它渠道，而是直面痛苦！我想，这是这首诗感人至深的决定性原因。
    人一定要学会直面痛苦——那种没有任何可能挽回、没有任何渠道可以释放和消弭的痛苦，才能够真正长大！
    人类也是如此，一定要直面痛苦，才能痛定思痛，才有可能对于自己对人生、对生命的漠视或忽视而忏悔！才能懂得珍惜与每一生命共处的每一霎那，而不会总是在事后的补救中给出自我安慰！
    本文结束时，我仍然要说，对生者的救助是值得颂扬的！但是，对死者的哀悼是另一回事，在这件事上，我们最真实的做法，或许只有一个——痛哭！——就像为自己的亲人、就像为自己，痛哭一样！
附：原诗《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作者：佚名）
　　孩子 快 抓紧妈妈的手
　　去天堂的路太黑了
　　妈妈怕你碰了头
　　快 抓紧妈妈的手
　　就让妈妈陪你走
　　妈妈怕天堂的路太黑
　　我看不见你的手
　　自从倒塌了的墙把阳光夺走
　　我再也看不见你柔情的眸
　　孩子，你走吧
　　前面的路再也没有忧愁
　　没有读不完的课本
　　和爸爸的拳头
　　你要记住
　　我和爸爸的模样
　　来生还要一起走
　　妈妈，别担忧
　　天堂的路有些拥挤
　　有很多同学朋友
　　我们说：不哭
　　每一个人的妈妈都是我们的妈妈
　　每一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孩子
　　没有我的日子，你把爱给活的孩子吧
　　妈妈，你别哭
　　泪光照亮不了我们的路
　　让我们自己慢慢走
　　妈妈，我会记住你和爸爸的模样
　　记住我们的约定
　　来生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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