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选第三辑 第一阵线诗歌擂台 作品欣赏

蓝蓓

■云垂天

《一个人的风暴》

你走后，我的屋子只剩下一盆水仙
四十年来，它一直在开放。像你一样固执
日出到日落，它喜欢月亮靠窗，和我一样
月亮一出来，它就在屋里飞来飞去
时不时蘸点月光，旋转它漂亮的白裙
就像当年，我在你的怀里
我们的家多像树上的鸟巢，挂在彩虹上
挂在我的嘴边。为此，孩子们和我们一样骄傲
没有哪一颗星星会不知道我们的幸福
因为我是那样乐于告诉它们，一遍又一遍
不耐其烦。而你总在看你的书，不时对我微笑
现在，儿子偶尔会坐在那把木椅上
黑暗中，我听到的却是你的呼吸
更多的时候，它空在那里，像这屋，像我
已经四十年了

蓝蓓

■红狐

《雪及其它》

1、瑞雪
所有的心情都竞相开放
象今天的雪，一片又一片
此时可以忽略田野的苍茫
花月街三号，那些略带寒意的等待
已化作晶莹的水
只是一株海棠早来的艳
尚抵挡不了这个冬天
最后的冷

2、春花
它想起的时候，这个季节已将它推上了山冈
一朵也好，一串也好
它柔蔓着，伸展四肢
它想要飞，绕过这座山
往前，不知道的世界在诱惑

它喘息着，红晕落上了脸
此时雨滴正好，风正好
摇曳正好

3、爆竹
一朵花之后，我是你遥远的回忆
这些没有价值的声音
飞向你，带着给你的温暖
我不能再握住你的手
亦不能伏在你的耳边低语
只是这声音中分明有你
轻轻的笑
这灯火掩映的夜晚
我们不妨再彼此等待
彼此消磨

4、烟花
春天总是来得过早
以这烟花的名义
正如我们过早遗失的爱情
艳丽之后，总有一些失落
让等待吐绿的柳枝绿得再迟一些
也许这就是人间烟火
值得一再等待
一再错过

蓝蓓

■飞燕子

《彼岸的风景》

彼岸有叶赛宁的墓碑，暗黑。
墨柳枝在摇，远远地摇着诗人哭泣的白
一些事情我是勉强知道的：
龙萨撒手丢下家宅、果树和花园
还有一些风景我无法确认。飘忽不定。。。。。。
他们的眼神另我同情起来
我想到罗拉的童年
尝试开启玩偶的天眼，这样似乎能理解人们
理解跨越对岸的某种呼吸
风轻轻地吹着，小木瓦蹦着
一如调皮不懂暗事的心
我将站在苹果树上，幻想在一个小布丁上挂满星星
等待诗人们回到园子里，不是以自杀的方式朗诵
苹果树是睡着的，身子是轻盈的。木窗子是敞开的
——放进很多萤火虫
我将握住那盈盈和粼粼如水的明。
彼岸风车在摇，彼岸黑狗在叫
——彼岸诗人和白菜花正觉醒。

蓝蓓

■冷月女孩

《清明》

1.
小苗从山坡挖来，种在家门外
我试图闻出它的香
可城太远，当年翻出的黄泥巴
始终覆在记忆之上
2.
花瓣领，淡白图案。
童年的溺爱在夜里反复出现
穿旧的那件春衫，十年后
还挂在集市显眼的位置
3.
堂前捅下的蜂窝，院角缺的一块青色
烟囱里被堵的干草
那根藤条落在小腿上，伴着清亮的哭声
让我和哥委屈了多少年
4.
那时不懂得。
一转身只剩清明，和遥远的长路
被辗转提起的，是那株长不大的核桃树
和竹林下安睡的母亲

蓝蓓

■飞翔的音律

《麦子在说些什么》

它们在说些什么  交头结耳
头颅衔着头颅
这里没有隐私  没有脊背可以戳
也没口水可以涂抹
没有报纸  电视  电台
可这样交头结耳
传的
也是这么远
这是四月  青春的四月
收获的镰刀  躲在墙角
它们可以悠闲  它们可以快乐
它们可以没有忧愁
当然也可以
象这样交头结耳的  撕扯隐私
卑鄙中拔节  我也不想把这卑鄙的字眼
用在农民期盼的躯体上
可你们交头结耳
象极了  卑鄙的一群
一些伤痕  隐隐作痛
这个季节  炫耀的美
在我的思想里  挤满了头颅
它  从未绽放

大地赤裸，漫延开无尽的空虚
金玉其外吗，万物凋零后
除了太阳，我只朝拜我自己

蓝蓓

■石器时代

《卷了发的母亲》

禁不住媳妇的蛊惑
母亲终于去烫了头发
被迫完成了一件
头等大事

卷了发的母亲
也卷走了乡间的矜持
似乎在一夜之间
融入了城市

母亲开始穿明艳的时装
踩着高跟鞋的节奏去买菜
陪父亲散步时
也学着挽起父亲的手臂
让妻为夫纲的老父
措手不及

娘子一脸的得意
没读过《孙子兵法》
却熟谙
首当其冲的道理

蓝蓓

■吴非

《下雨早晨，想起母亲》

在雨声中醒来，我不想
过去的一夜，贴着旧时光标签的诗歌
我只想母亲
比诗歌瘦弱，比文字单薄的身影
弯曲的神情，混浊的内心
下雨的早晨，我只想母亲
不想该去早餐，和机械地工作
她流过泪水的脸如今只剩下沉静
不知该怎么放置的手左右相握
在低低的屋檐下看仓皇的雨水
这个早晨，我什么都不想
我只想，远在坪洋村住着的母亲
她在穿越五间木房子的暗淡光线
之后，生火做饭，不思念三个孩子
只盼携带满身泥水归来的父亲

蓝蓓

■亲亲美人蕉

《消瘦的期待》

我不是月亮
却一天比一天瘦
我不是莲花
却点落于水面
越漂越远
装满思念的影子
似在眼前摇晃
另一端却拴在天边
我把窗子打开了再打开
期待  笑眼弯弯
没有下雨
那片心型的云
却消瘦成一缕最轻最轻的风
而你，是最饱满的一滴
如雨的泪，滑过我的脸

蓝蓓

■康桥依然

《天空》
三月的春风
吹醒大地

翠堤拂岸
纸鸢舞动

风雨依依
玉箫阵阵

梦不再遥远
心不再潮湿

《新绿》
是童话点燃了
是绿泥蘸满了
是真爱无痕了

蓄积寒冬的情
感动了青石

站在枝头
向着大海歌唱

蓝蓓

■天下一秋

《天空》

地上  到处是流水
那些好看的花朵  就等在水边
用缠绵的根茎或是花容
给水一个向上的渠道或是梯
笑对太阳  某个梦想
在花之外孕育升华
天上  到处都是白云
那些好看的星星  就坐在云之上
希望某个许愿之人或是某只鸟的翅膀
给白云一个居住的房间或是巢
闲看人间  某滴雨露
在高山之巅凝结滋润
天与地的距离  只在目光尽头
在水心里  那一截空
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过之后
就能站在天上  同云一起
看天看地  看心的跳动
在云眼里  那一截空
就是一段幸福的旅程  游过之后
就能走到地上  同水一道
量天量地  量花的芳香

清晨  有展翅的鸟
飞出温暖的巢  在天地之间寻觅
天空白云悠悠  只看到鸟语花香
脚步  越过一条条河水
寻找通向幸福的  路
傍晚  有敛翅的雀
归来天地之间  在温暖的巢呢喃
天空星月如辉  只听到水声潺潺
梦  美丽一个个故事
拥抱属于自己的  天堂

蓝蓓

■钱旭君（草根）

《清明》
---写给思念

富春江的水不会因为我的离开加速
但她会选择在途经梅雨季节之前，
离开断乳的孩子。
那将是一场疯跑，沉默下暗涛
汹涌的割舍，乳房的肿胀之痛。
听得见燕子的叫声了
听得见老桑树上金龟子的爬动了
在紫云英中，甚至看到自己的前世
和月光一起居住在屋顶
雨水和江水相缠在一起
想起黄昏里唱过的歌，现在
我再唱一遍：我还是把永远留给
尘与雪，留给我们的晚餐。

蓝蓓

■郁雪

《清明》

其实，这幅画我也画了多年
有时候我也牵着老牛去黄河边
饮水，沙就漫过了脚踝
我也从此染上风湿
饮水的倒影，在画幅的左侧
涂抹着苍凉的呼喊
你也知道这天的雨水，积聚了千年的养分
等候着我去一滴一问帐
上帝早死了，在画幅的右侧
风在喉，夜，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