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我”的诗意栖居
晴朗李寒《空寂·欢爱》印象
隽土/文
晴朗李寒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书生”。安静,温和里透着自信,也有淡淡的忧郁开散。他从一堆书中(他的办公室像书库)站出来递过这本书——大概64开页的《空寂·欢爱》,这么小的尺寸,让我的眼睛忍不住跳了一下,脑子里瞬间蹦出了小沈阳的声音“差钱儿”以及韩寒关于出版诗歌浪费纸张的话题。那日回家后,收到卢辉寄来的《七层纱》,一样的版式。 《空寂·欢爱》是晴朗李寒2006年和2007年的作品汇集本,作者没有按照某种主题或者类别加以组织区分,只是沿着创作的自然时间顺序。也许这样的状态所呈现的更完整,它留住了一个人的一段历史。我花了一周的时间来阅读《空寂·欢爱》,一边阅读,一边寻找某些疑惑的因由所在:譬如诗集的名字,空寂,这个颇有出世意味的词汇,和“欢爱”这样世俗的字眼联系在一起,给人强烈的对比感,犹如他的名字“晴朗李寒”。也容易让人联想到“空不异色”。的确,万事万物唯以对立和谐的方式,时时昭示着真相。而这本书的作者,将以怎样的视角,怎样的文字,为自己制作到达彼岸的舟木呢?以及,扉页那行“谨以此书,献给我的母亲、妻子和女儿。” 也让我好奇,我相信这里一定有着特别的意思。 读一个人的作品,也就是在读他的生命状态,他的价值观,他的历史和思考。生命究竟是什么?我是什么?我和周围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假如我甘愿平凡,我到底还能得到什么?当我们一层层追问下去,答案越加变得不可言说。空寂,欢爱两个看似对立的词汇,便是这种无言的境界的勉强总结,是个体对这个世界所见所闻所历的智性烙痕。 一个人的生活大体是由事业、情感两部分组成的。事业这种事,通常和地位、权力、名声、财富密切联系在一起,不如意者八九,也是很正常的。人活在人之中,人文的网络之中,那些东西绝大多数时候作为俗世的“常量”而左右于其中(在诗中,它们是大雪,浓雾,灰尘石子),常常操纵了群体的观点、行动以及生存状态。这让那些视理想本身即是事业全部的忠实者常常感到压抑苦闷,力量单薄而寸步难行。对于追求“诗意人生”的诗人而言尤其如此。 这样的思绪在本书的前半部分较为多见——重重压力中的苦闷、审慎以及坚持。正如开篇诗作《雪中穿过丛林》中 “那些雪压痛了松枝/这时候不能有风,不能有鸟儿飞过/… …你从森林中穿过,肉身多么沉重/它不能在雪上飞/不得不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你更不能像一头熊/在积雪下舔手掌,打呼噜,无所事事… …”雪 在这里担当了“遏制自由”的角色,即使你如青松般的坚毅,也存在折断的危险;即使你有健康的双翼,也不得不做出某种妥协。《大雾像一场难缠的爱情》也是如此,在经历了短暂的空茫和迷惑之后,他清醒地认识到 “对着大雾诅咒,吐口水,或者哭泣/都是徒劳的”。最后“我,就是这样一个走着的人/执拗地/在雾中,也不能停下来”。 类似的对抗以及自勉,在整个集子中反复出现。是的,从对抗到从容淡定需要持续的积累方可实现过渡。“我调慢了生活的时针/轻轻掸落自行车上的浮尘/前行的途中,尽可能低下头去”,这似乎是一个自我的宣言,尝试放下“高度”,也是走向“空寂”这个智性归宿的开始。不妨完整地读一篇《石子》 怎么才能让时间之流,慢些,再慢些 让它裹挟的泥沙 都缓缓沉淀下来,让它恢复清澈 与周围的这些石子,我努力保持着距离 不去与他们摩擦碰撞 呵护着自己的棱角 可这是多么徒劳,我依然不能停下 随波逐流 与那些石子相互磨损 脆弱的棱角日渐退化 如今我是多么晶莹的一粒 圆润透明 平静地躺在湍急的水中 你看,我固守了自己最坚硬的部分 接下来的的一些作品,视线似乎更关注对自身的深度认知(状态、需要等),如《堕落天使》“含着泪水的快乐”,《我感受着我的肉身》“开始爱它,像喜欢一件穿惯了的旧外衣”,以及《1970.10.22—?》《晴朗》《仙人掌》《大雨中奔跑的男人》… …对自己的观析表现出多纬性。乃至到《约定》——非常喜欢这一首诗歌,从整部作品而言,似乎具有某种节点的意义,承上启下的一个转折。并与“空寂”的主题暗合 月亮是谁按下的一枚手印呢 红色的,在天空,幽蓝的纸页上 为此,他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那些零落的星辰 即是缀满了约定的细则 亘古不可能改变 我只是尘世一个谦卑的人子 不在期望,从仰望中获取 生命的暗示 从降临人世的那一刻,我便把自己 抵押给了死神 他早晚都回来取走我的灵魂 我平静地等待这一天,从没有片刻停止 手中的活计,我的心 从没有停止爱,思念和感恩 我的每一天都是在赚取 每一分钟,都让我感叹生活的奇迹 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真的 我信仰文字的力量,如同相信 天空中的星辰。如果多年以后 还有一个人读到它们 我希望,他不要提起我的名字 仿佛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曾经把月光喻为某种约定,以为冥冥之中会有所指引,而现在看来,更似是空寂的示现,倒不如文字更可靠,更具有真实的力量,你要做的就是真诚地呈现,便可在文字的世界里自足,自己做主人。一个人一旦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那么世俗的一切对他(她)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我注意到,也是在这一篇之后,“文字”这两个字开始时常伴随着诗歌出现。突然也便想起海德格尔“语言是存在的居所”的话来,空寂无法成为一个人的居所,而文字或可以。一个诗人,可以以文字的形式,安居自己包括他的认识——空寂与欢爱之“存在”(——这或许就是“诗意人生”的真谛?)他在写给自己的一篇《晴朗》中说“如果生命多延续一天,希望/我写下的文字,最好/多贴近一些自己的心灵”。 接下来,我便在后面的阅读中连续读到了诸如此类的文字: “我爱上了单一的事物/和他们粗糙的部分/我爱上了残缺,没有结局的故事/爱上了棉布,笨拙的黑陶,露出草梗纹理的白纸/… …三十岁后,我爱上了喝水,水的本身/… …我爱上了这具生命的容器,甚至它的破碎/… …我爱上了蔬菜水果清淡的日子/… …爱上了自然的光线,宁静的天籁/我的眼睛和心灵/对爱与美、疼与痛/始终保持了婴儿般的敏感” (《我爱上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爱着/… …在旅途该白的还在白着/该黑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窗外是掀动的风景/我沉默着浏览,不愿错失一个段落” 《高速路上》 “我不孤单,那么多翘首以待的人,站在我周围,无意中/减弱了/北风吹过来的力量” 《冷风景》 从对抗、规避、隐忍、坚持,到主动去爱和体会生活。作者完成了关于人生的自我救拔及精神上的彻悟。《我爱上了》是一种宏观精神背景的大挪移。当然,之后我还是置身于生活中的“我”,还会有痛,还会有悲,还有人之常情和诸多烦恼,但毕竟有了“本来如是”的照彻与坦然。不刻意生起,也不刻意消融,只有手中笔,纸上字,安居于此,或许更更体现所谓“我手写我心”的自在所在(诗意人生)。后面有很多作品大概可以属于此类,这里就不再做赘述了。 以上算是传统的,直线性的解读。也许因了由此到彼的这一过程而去选择文本证据显得牵强了些——譬如,究竟有没有一个确切的“华丽转身”或者“放下”的标志可寻?可以去做?但我相信过程和体验是会说话并有所表示的。作为外人,多数时候只能于文字所呈现的“存在”而略观其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像你“不可能深入一个人的悲伤” 关于这篇文字,以偏概全是肯定的。《空寂欢爱》这个题目所包含的容量很大,而又落实于点点滴滴组成的整体。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没找到更合适的解读脉络,专业性的品评更不擅长。也因此,当我勉强循着上面这一较为单纯的线索读完这部作品之后,把“欢爱”再拿出来说事的念头却打消了——我知道就本部诗集而言,把“空寂”的主题单独拿出来本就不算合适,其实这里没有一条线,说,这个是欢爱,那个是空寂。 但关乎欢爱之主题——对女儿、对妻子的亲情和爱,和上述那些关乎个体精神的文字,始终交错穿插,相辅相成。对此的认知恰恰是随着空寂的深入感而越发强烈和凸现出来,譬如早些的《白夜》,似乎正是因生活的迷茫而凸现了爱的相依,从而开启了亲情欢爱之于精神家园意义的再认识,因此书中大量这类诗歌读起来更具有真实的、渗透的感染力量。而书中关于母亲的文字极少,我是这样理解的:身为人子,以文字的形式,把自己的成长、收获和全部精神世界袒露给母亲,本就是对爱回报以最大信赖。 关于本诗集的创作风格与水准,郁葱老师的序《让文字和我的身体保持相同的温度——晴朗李寒近作印象》中有着精准的阐述,“他总是能够平静地、熟练、自然的面对生活本身,他从容的叙述语言不是浅显意义上的哲思,而是给人以更深层的沉实、厚重和恒久感。” 隽土深以为然,这里的文字不是做出来的,我没有看到可以学到的技巧,却又深感从中受到关于创作的某些启益,并通过对作品中所呈现的那一切而对“诗意人生”的寓意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2009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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