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饥饿的记忆

流云四散

对于饥饿的记忆

0. 引子：从人到兽

对于饥饿的记忆，大抵如此：
人饿了，要吃饭
精神饿了，却要吃人

1. 洪水猛兽般的诅咒

无论是强奸，还是欢爱
人，和其它动物一样
都是两性的后代，都需要食物的喂养
人就是动物，一点没错
人常常骂人是畜牲

那些饥民，像洪水决堤一样
泛滥于历史上一个个王朝身后的大地
它们是灾难的象征，如海啸和飓风
肆虐过的大地，它们走过的地方
往往寸草不生，人嘛
不吃就饿，饿的不行了
还管它什么粗粮呀，脏呀，
草呀、树皮呀，河泥呀
或者人肉什么的
肚子有饱就行，这是一种感觉
在饿死之前，最后的可称得上好了的
感觉

人要死了，到了地狱
全都是鬼，只有一种鬼，最多后悔
那就是被活活饿死的——饿死鬼
至于像什么风流鬼、腐败鬼什么的
它们便没有那么多的后悔，因为他们曾经的人世
总有一份或厚或薄了的值

一些高贵的人诅咒说，这些饥民
就像蝗虫一样
然而在饿死鬼的眼中
高贵的人之所以骂他们
不就是出于两个原因吗？
一是怕夺了他们的财富和粮食，将来也一样的要挨了饿
另一个则是，他们也是怕死了的
于是便骂上了
并带了些恶毒的诅咒

人要是真饿，那便无法无天
成批的人要是真饿，就也真就无法无天了
因为所有人的天
都他妈的早崩塌了

饱暖思淫欲，饿寒起盗心
这并非是可以拆了的两句话，而无非是说
明里、暗里的，都成了动物
和畜牲

有人觉着饥饿的刁民，不讲道理
其实不过是早先来着，有人没讲道理罢了

2. 人吃人的疯狂

源于杂食，人也真真地算是食肉动物了

对于人来说，最好吃的
和最难吃的，都是人肉

因为人有两种状态
疯狂和理性

理性好说，这你来我往的
一个个的，看上去，有几个不理性的

但疯狂难于理解
因为，疯狂的人，也有两种
一种是疯了的，另一种却是被逼疯了的

高贵的人都说，你看
这人有手有脚，怎么会干乞讨这种事

孔老夫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故淫欲之所以为恶
在于一个淫字，在于过度
在于失衡

饥饿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和饱温思淫欲，没有什么两样
乞讨也是的

历史就是这样，填满了“人相食”的字眼
你咬我一口
我咬你一口
一边是人像狗一样地活着
另一边是人像疯狗一样地咬着

3. 现实而直接的饥饿，不喜谎言

饥饿
是粮食的减少和丧失
是物质生命大厦最后一根
也是最粗的那一根支柱
出了问题

没有粮食，填到肚子里
肚子就闹革命
不需要讲什么道理
也没什么道理好讲

民以食为天，那都是些高贵的人讲的话

人要是饿了
你立马就能知道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和针刺骨
刀割肉一样

粮食在手
那是冬天身边的火把
和身上的棉衣
吃到肚子里
那就是温暖和安定

相反，你试试看
一顿，两顿，三顿......
饿死你丫的不知好歹
饿死你丫的满口仁义道德

在饥荒和粮食高度缺乏的面前
你所谓的真理，早已面黄肌瘦

4. 饥饿、强奸与散尸

饿了就吃，吃了就饱
像好了疮，忘了痛一样，那么容易
有人不知道什么是饥饿
不过是他没有真正挨过饿

疼是椎心，痛是连绵
挨饿，就像受刑
扒光了衣服，鞭上沾着水、水里浸着盐的皮鞭
一鞭又一鞭地，抽在了皮肉上

如果你曾经拥有财富，然后由富到穷
你就会走向挨饿的境地
而在真正的饥饿来临之前
你会把其它的财富
变成最后一粒粮食

所有正常的国人，在成为饥民之前
都曾经拥有某些美与光鲜，可爱与良善
那些饿民
就像一个个弱女子，被一层层地扒光了衣服
不管是谁
生活中，总有人强奸了他们
什么是真正的饥饿？——那不过是一个时代
和一种生活的空寂，不过是
人性的层层抽离

真正的饥饿，就像失血的折磨
在阳光底下
一个人持续不断的口腹空空
蠕动的肠胃食壁上的每一个细胞
都张开了嘴，流着口水和瞪着干涩的两眼
相互撒咬
每天，每时，每分，每秒
一直到死
到每一粒阳光都成了落灰
直到这人世活生生地
成了地狱

饥荒的年代，如行走的散尸
饿殍遍野

5. 以饥荒作眼的龙卷风暴

一个王朝的后期，总是灾祸连着灾祸
社会的动荡不定
就像湖面数不清的涟漪和波浪

如嗅风而来的狼群中，迎风嗷叫的头狼
但所有的灾祸中，总有一个最为凶悍
那就是如潮似水般
从远方涌来的饥民

旱灾、涝灾，蝗灾
地震、泥石流
...
所有的灾难，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某个无谓的局部地区
颗粒无收
然后，贪腐再加一把火
再撒一层盐
于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于是风火如荼、大火燎原

那些个该死的饥民，总是没有文化
道德沦丧，没有王法
从偷鸡摸狗到杀人越货
再到揭竿而起、谋反夺权
他们无恶不做

在那些高贵人的眼中，饥民
是他们的灾难
他们是刁民、是恶鬼、是畜牲
统统都得打入十八层地狱
生了孩子没屁眼，死了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只是忘了自己都曾做了些什么
忘了自己和那些饥民一样
也是一群一群、一拔一拔
分朋树党，拉帮结伙、
成群结队地
一天天、一轮轮，没年没月地——干着坏事
他们总以为自己一个人，在某一天的某一个上午
或者下午
没有做坏事，就心安理得
自己人模狗样地就成了个无比高尚的人

王朝的更替
饥民山呼海啸地、一次次出现在
我们读不尽的历史故垒中
我们的社会
缺乏反思
就像饥饿的人，缺乏粮食一样

6. 饥荒背后，陈陈相因的真相和王朝的终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荒
可是，真正的饥饿
远不止于这些

你看那——面黄肌瘦、霜打秋茄般
前胸贴着后背、骨瘦如柴的人群
就像寒冬腊月、大风呼啸中纸糊的灯笼
他们病秧的喘息和绝望的哀嚎
有如风吹竹林之萧萧

真正的饥饿
就像一个负债累累的人
被提刀者日赶夜继的追讨
真正的饥饿
除了挨饿者的胃腹皆空、久无油盐米粟的接济
它更是历史的空无与深度贫病
是大地上的粮草空空和社会中的道义成殇
是深秋般的腐败和深冬般的泱泱无情
是天地的倾斜
是时代与人性的深度扭曲
和无情岁月的陈陈相因

土地田园里的颗粒地收
  人头上的税赋高企
    有权者的唱功颂德和吮痈舐痔
      无关者的纸醉金迷和冷眼旁观
        地主恶霸的肆意欺凌与盘剥无度
          旱涝相继、穷兵黩武所赐的天灾人祸
你如何让
    秋后只有满眼黄土、草木皆枯
    冬来只剩冰雪没膝、路无行人
      的北方
那财资如洗、贫病交加的一个个灾民
    度过那衣食无靠的漫漫长冬
所以我们常常看到，战火久燃于北方
而一个个时代的脚步
    总是终结在那兵连祸结的饥荒岁月


8. 无以为继的无良们的逻辑

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强权者总是御用文人而防民如川
律师讼棍从来倾向于富人的钱囊，而对贫困者提不起应有的兴趣
医生于救死扶伤、悬葫济世的道义和挣钱养家、富贵于我的根本目的的断然取舍
日益僵化的文化
总是让正义的词句站在得势者一边
富且贵者的人们，总是在巧取豪夺之后
乐于证明自我的清白和高唱人间胜利的凯歌
暗地里当着婊子、明面上立着碑坊
就这样
为数寥寥的拍案而起
永远敌挡不住
制度的日益失范、
社会所谓精英的的集体跳水
和婊子文化席卷而去的一夜叛逃
深度的饥饿——从来不过是正义天秤的日益倾斜
与最终失衡后的覆水难收
和恶性循环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水
在望空一切之后
饥肠辘辘的人们接状投名
人头滚滚后续茬再生
是的
揭竿而起的人群
执薪付火的仇恨
连年累月的农民战争
不可收拾与逆转的烽火局势
从来不过是——一个不断败坏的王朝
溃烂不堪后的水露石出

不识字的穷人说饿，旁观的文人绉绉曰饥
口腹空空叫饿，身边仓中无米为饥
当下叫饿，连日累月积久之饿称饥
感觉叫饿，说出来叫饥
个人叫饿，民众叫饥
饥饿里边
总是埋着晦暗的深层原因
和不堪入目、细思极恐的递进关系

什么是饥饿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翻开历史它猛于恶虎
而于个人有如病态，独恋报复
真正饥饿者的眼中对于这个世界
最后剩下的
要么是绝望
要么是咬碎牙骨、誓喝人血的仇恨

向饥民索要理性和爱
强调平和和忍耐
是吃饱了的汉子
、丑恶鄙陋的精英
、颠倒黑白的文人
和富贵的官宦达人
注定绝望的赌注和
疯狂的癔病
是一个从来被反复证实的
天大玩笑

粉饰的太平里，不知反思的社会
不能自我揭示与及早革新的
机制、庙堂与个人
越来越多的集权、控制与唱功颂德
和假装无视
每一次都是这样
在真正的饥饿到来之前
存在着一个物欲横流、谎言满灌、假象纷飞的盛世

8. 结：久病成殃

真正的饥饿，叫饥荒
它是一段段
贫病交加、久病成殃的岁月

在那样的时代
人们病不择医、饥不择食、慌不择路
泥沙俱下、玉石俱焚

它不过是日常
为富者不仁、当权者不义
和帮凶们华众取巧、文以掩瑜的
不择手段的习气
与不断败坏的风气
积重难返的一种结果

饥饿，真正的原因
从来不是土地种不出粮食

陈润民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

流云四散

陈润民 发表于 2017-11-24 08:25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

谢谢润民来读和支持。。。顺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