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排第一

流云四散

《哪个排第一》

0.

我和朋友聊天时
曾经问过他们一个问题，我说
西方在近现代形成了一堆非常重要的价值观念
这些价值观念相应的字眼，其实在中国也不陌生
譬如：自由，平等，博爱，民主，法治，人权等
那么你们知道，西方人通常把哪个价值观念放在首位吗？
它们当中，哪个排第一吗？我的朋友都说不知道，
我说，这很正常，这么多好词，
我们仿佛都已耳熟能详、烂熟于心了，
并但不意味着我们真的理解它们吗，真的明了于心，
真正地知道这些词背后的内在含义和真实份量，
因为这些字眼的背后，在西方都有成套的理论，
在学术上甚至门派分支很多，各有阐述论证，
其实，不只你们不知道，而且大部分中国人其实都不知道，
自由，平等，博爱，民主，法治，人权这些东西，
哪个最重要，哪个排第一，这其中除了因为起源于西方，
另一个方面，主要还是和我们长期的宣传教育有关


1.

自由，平等，博爱，民主，法治，人权
其实有心的人，认真想想，还是能猜到的
在西方，自由是排第一的，
自由居其首，自由最重要，
自由最基本，自由最硬核！

但如果我们不去研究它们背后的历史缘起、逻辑关系
只是凭空想像，独自揣摩，很容易将其它一些价值观
放在自由的前面！难道不是吗？
有时，你会想，第一的肯定是民主呀，民主最重要，我们一切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实现民主吗；
有时，你又会想，孔圣人都说过，仁者爱人，肯定是博爱最重要啦；
有时，你又会想，毛主席都说过，不患均而患不均，肯定是平等最重要；
你可能还会想，呀，不对不对，都不对，肯定是法治最重要啦，
没有法，那还了得，那还得了，没有法，那不得了的呀，啥啥都没保障的呀！

我只能告诉你，其实，在西方，通常认为自由最重要，自由排第一
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个佐证，那就是我们在看西方大片时，他们喊得最多的，就是free（或freedom）
其实，中西方的观念，可以大体的、笼统的、不算很科学的，简单分为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
东方，以中国为首，历史形成的，长期以来的，思想传统，就是集体主义
西方，在欧美，历史形成的，长期以来看，思想传统，就是个人主义
而自由，正是自由主义的最基本、最核心的主张，
而自由主义正是个人主义的最基本内容和真正的理论内核
个人主义，在西方，是一种极为基本和广泛思想或思潮，换句话说，个人主义是很泛的
而自由主义则不只是主张，是思想，更而是理论，是成套成套的思想理论体系
在西方，尤其是近现代以降，关于自由或自由主义的理论学说著作，
不要说汗牛充栋，用浩如烟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西方，各种自由主义学说，琳琅满目，
那些难以计数的自由主义思想家、理论家出的书不胜其多

中国人最熟的，当然是马克思主义了
但是在西方，在学术界，也有人将马克思主义划归为自由主义学说中的一种
因为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终极目的，是建立共产主义社会，而共产主义社会的本质内核
是全人类得解放，也即约大部分的人或者说整个社会普遍地获得了充分的自由
所有的努力和发展的目的和本质，都是为了扩大自由的地盘
正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人类心目的好个终极的归宿，
不就是充分的自由吗？！自由之内，
包含了一些你想要的、正当的、合理的、合法的东西，
所以，马克思又说，这是必由之路！
可是，就一个马恩全集，就多达42卷之多，绝大部分人，
终其一生，也不会看上几页，就像在中国，有太多的共产党吗？
终其一生，连《共产党宣言》那几页纸的东西，也没有认真全乎地读上一遍！
更别说，马克思在学术上师承黑格尔（后又批判），
黑格尔的逻辑学说，更是艰涩，作为中国人，
又有几个人读过或涉猎过黑格尔的相关逻辑学的著作？
原因很简单，在中国的通识教育上，逻辑学基本上被排除在外了，
在中国的基础教育中，大学的公共课程中，逻辑学的教育，根本没有，
除非你自己感兴趣，自由其学。（当然，话说回来，不正而八经地学逻辑学，
并不意味着就会一点不懂逻辑学的东西，因为数学的数理逻辑正是最严密的逻辑学）
而对于自由观念的教育，中国不但没有，更多的时候，还识其为洪水猛兽，
所以，虽然现在我们国家已经将自由写进了核心价值观当中，但长期的，
将自由等同于放任自由，谈自由如谈性色变一样，误导众生。

可想而知，当有人问你：自由，平等，博爱，民主，法治，人权
哪个更重要时，你很可能不得不陷入一脸茫然，自由，对于你来说，
就像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



2.
如果你不认真去研究或接触西方人的思想文化，你会觉着：
哇哦，自由，多么空洞无聊的一个词啊，高喊自由，喊什么自由嘛，
神经病，自由，不就是骗人的鬼话吗？
可是当你真正了解了一个常识：西方的自由主义有关的书，
就像中国四库全书、经史子集一样，几乎可以用浩如烟海来说时，
你会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自由主义或自由本身，
因当是道理深刻、而内容丰富的，是绝不可用空洞来形容的。
如果你要咬死说“自由”如何如何空洞，只能反映你的无知，
对于自由的无知，对于自由认知的肤浅！

我说，在西方那里，自由是排第一的；
我不知道，将来，或者很久很久的将来，
会有一天，自由在中国人的观念中，也会排第一，
我不知道，因为我们有些东西，非常地根深蒂固！
就像我们旁边的一个小国朝鲜一样，金正恩的父亲死了，
朝鲜全国人民，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如丧考妣，像自己亲爹死了一样，
有一段时候，我误以为，他们是在表演，大部分是假装在哭，
但后来，经过反复观看那宏大的哭泣场面，我发现朝鲜人民，那是真哭啊，
那一个哭，真是发自肺腑，真真切切地哭啊，那痛哭流涕的样子，哭得让人万分感动，
那不可能是假的？是啊，当愚民的思想深入人心之后，当洗脑洗得空前绝后地彻底之后，
大地真是白茫茫一遍落得真干净呀，我想，朝鲜人民，大抵就是这样子，脑袋里真干净，
从出生到入死，从摇篮到坟墓，他们就被教育，要感恩，要紧紧团结在以某人为核心的周围，
他们从小到老，总是从同一个大喇叭里，听到唯一的一种声音，那认知的固化会达到何等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所以，当金正日死了，他们自由就像死了亲爹亲妈一样悲伤而痛苦，这应当是可以理解的呀，很好理解的呀，
毕竟全体国民生杀予夺的权力，都已经完全让渡，已经被攥紧在一个人，一个家族的手中了，
你不真心实意地感恩戴德，还能咋地，天天洗脑，你还有思想的余地吗？没有了呀

作为儒家文化圈中的一员，朝鲜，毫无疑问的
是以所谓集体主义为思想传统的
我们能从现在的朝鲜，看到我们的过去，
就像我们的影子一样，那可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呀！

当然，作为儒家文化的领地，鲁迅如果在朝鲜，
也会说他们的历史和现实，大抵是“吃人的”
我们认真想想朝鲜的事情，其实大抵就能理解，
自由为何如此重要，自由为何要排第一的。

但是，为了不过于笼统（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思想传统的分野），
下面，我还是从它们的内在关系简单展开说说，
为什么自由在西方人那里会排第一



3.

3.1  博爱
我们的文化传统，大抵是情理法，三者情排第一
而西方的文化传统，大抵是法理情，三者法居其首
这意味着，中西之意，在文化传统，和思想观念上，
却有着根本的不同。

在西方人的眼中，情肯定是排不上第一的，所以可以将博爱，
或者仁爱（有差等的爱），这样感情色彩过于浓重的观念和字眼，
首先可以排除掉。在法国大革命的喊出的口号中：自由，平等，博爱
是有权重逻辑的，自由第一，其次平等，最后才是博爱来的。
这很西方，这是文化之不同，造成的。人的感情，是最靠不住的，
感情这种东西，就像天上的云，白云苍狗，风云变幻的，就像中国和越南的关系，
昨天还同志加兄弟，过一天，中国就打响了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

就像男人骂女人一样，说什么头发长见识短，意思无外乎就是说女人不理性，
靠不住，女人感情用事，要不得，会坏事，感情用事不好！感情用事不好的意思，
就是说出发点不是最重要的，你出发点再好，客观上坏事还是不好。
对于博爱，也是如此，不是说博爱不重要，而是说，这玩意，你要将博爱排第一，
不先讲其他，总有一天后悔死你！再者，到底是博爱好一点，还是有差等的爱好一点，
都存在争议呢？所以，博爱到底排第几，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反正想排第一，没门，
别说在我们这，到了西方，那岂不更要往后靠了吗？


3.2  人权和法治，民主与法治

（1）
对于人权来说，其中心词，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权字
无论是权利，还是权力，都是权；权力，是政治学说的核心词汇
权利，则是法学法理的核心词汇。在现代社会，在今天，
我们都知道，我们通常所说的政府的权力，通常是指行政权，
如果放在古代，军政一体，也就是军权和行政权合一，
但在现代社会，权力的本质，只是权利的组成部分或基本内容之一，
都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权利权利，简单地说，就是拥权行权且得利受益，权力的指向是利益，
权力不是目的，权力只是工具和途径，利益才是权力的归宿，
是人们追求权力的根本目的。而在近现代法律的法理中，
权利是孪生的，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权利的孪生兄弟或姐妹就是义务。
我们称权利和义务，是法理中的一对范畴，就是这么个意思，二者不可分割。
所以，在西方人的正常观念中，权力，或权利，首先是一个法律概念。
在西方的政治学说中，立法权，司法权，行政权（或执法权）是分开的，
相互制衡的，无论是立法权，司法权，还是执法权，这个权，指的都是权力，
但是一个拥有其相关权力的人，一旦履行了其中的权力，也就享受了其中的权利，
因为权力，只是权利的一部分。权利，比权力的概念，要更为宽泛宽广。
权利是近现代法律的核心概念，权利，与权能，权限，也是不同的概念，
但权利才是根本，权能与权限，是围绕权利展开的相关重要概念。
而权利与权力，在具体的使用中，狭义地讲，权力多指公权力，而权利而多指私权。
即权力基本指国家公权，而权利则指非国家机关单位的个人、集体或企业所享有的私权。
所以，讲到人权，根本上讲，还是一个权利的问题，是更多的，是一个法律上的概念。
虽然，国家公权的权力，多在行政学说中出现和表述，但在现代社会，权力，
作为广泛的权利的要核，首先要为法律所界定，无论是立法，司法，还是执法的权力，
首先，都是一个法律上的概念，要在宪法的精神和原则之下，进行具体的界定和限定。
法律或法律制度，是现代法治社会的社会治理工具，是国泰民安、社会发展的重要保障。
所以，归纳起来，人权的概念，是要低于法治的概念的。人权，只是法治的重要目的之一。


（2）

民主，民，是指公民，现代法律的民，当然也就是指现代国家公民。
主就是自主、作主，当家作主人的意思。所谓民主，换句话说，
大抵就是毛主席经常说的，人民当家作主，人民是国家的主人。
只是西方讲民主，民指的是公民，过去毛泽东时代，民，指的是人民。
这个区别，主要是因为政治学说的不同所造成的，虽然从现实讲，二者有重大区别。
但从精神上讲，大抵还是差不多的。当然，话说回来，现在中国，我们无论是书面，
还是口头，一般讲民主，指的都是现代法律意义上的，公民作主，公民是国家的主人。
也正因此，所以我们一般认为，公民社会是国家社会的主体。所以，民主这个词，
既是政治学说上的核心词汇，也是现代法律，尤其是宪法基本表达中的核心词汇。

公民成为国家社会的主人，主要包括两个意思，一个是指公民拥有相应的自由，
另一个方面是指公民拥有相应的权利。具体的国民，是否能够进入国家机关，
拥有相应的权力或公权力，则是一个衍生的，或更高级一点的概念。

权利和自由，并不是一回事，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在西方和中国，基本都一样的就是，
自由的许多内涵或内容（外延），越来越多地，被具体地，转换成或界定为权利，进行表达和表述。
换句话说，人们在说某种自由的时候，在过去，可能会用自由来表达，现在现代社会，
则会被拆解成具体的某种权利进行表达，所以，这里边充满了各种理论上的争议。

但无论如何，民主，在现代社会，更多的，本质上讲，其实就是指公民或人民，拥有什么样的权利，
它的逻辑表达，大体就是：因为有权利，所以是主人。拥有相应的权利，既是成为主人的本质，
也是成为主人的外在表现，拥有和享有什么样的权利，决定了人的社会地位，是主人，还是奴隶，还是旁观者。

但从理论上讲，权利和自由，并不是一个相同的概念。
自由早于权利，自由高于权利，自由比权利，更为权利。

所以，归结起来，人权，权利，民主，共内核，都是权，都是法的重要概念，
但人权和民主，又更多地是政治学说的概念。权利比民主，比人权的概念更为基础。
所以，在西方社会，法律或法律制度，以及法治，是一个比民主，比人权，比权利，更为重要的价值理念。

在西方的众多的表述，人权，有时通常更为狭义地指人的基本权利，即基本人权。
基本人权，在很多方面，有点接近于自由的概念，具有相当的天赋的属性，一般来说，是不可剥夺的。


3.3  平等


平等，在西方，通常是比民主，比人权更为次要一点的概念。

平等一词，在西方，现代更多的，是指公平，也叫公平正义。

平等或公平，是正义的重要内核之一。但正义，不仅仅指公平，
也包括基本人权，自由，必要的博爱等内涵。

平等，和民主、人权一样，更多地是一个政治说法的概念。

平等或公平的最重要本质，其实也是指人的权利，但又还其它的一些内涵。
尤其是发展到今天，平等，首先是指人格上的平等，它是一个人文哲学、政治学
和心理学说上的词汇。

在西方人的观念中，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很少有均田制，均贫富这样的平等观念。
西方人的平等，更多的是指人格、基本人权、（相对抽象的）机会均等和社会正义上讲的。
这一点，和我们的传统文化和传统思想观念，有着巨大区别。

我们讲的平等，通常讲的是指不患寡而患不均，多数情况下，都是指具体事物上的平均，
相对西方人来说，抽象成份更少，理论性不强，缺乏概念上的抽取和转换，表达上也更为生硬，
其宽泛性和适应性相对较弱，难以与时俱进。所以，我们应当更多地接受西方的平等或公等的观念，
而抛弃传统的、也是落后的平均主义甚至绝对平均主义的公平观念。

在世俗的社会生活中，人们之间要获得平等，通常需要国家法律的保障和现实生活中的斗争和努力，
才能实现，在法律上，人生而平等，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是一种精神和原则，只是一种人格和尊严，
以及起点公平、机会均会等的法条文本规定，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要实现它，需要的是实力，努力和斗争，
才能够争取到和维护住。这是平等的重要特点。在法律表述的程序正义中，起点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
更多的是指向或倾向于起点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的内容，其丰富性和重要性，则会依次减弱。

说来说起，平等或公平，是一个人与人的关系的问题，是一个权利、机会与尊严的问题，
它最为硬核和稳定的内容构成，依旧是权利。需要来自国家法律的有力保障，才能更多的实现。


3.5  自由

（1）

自由何其重要，相对于狭义上的西方，在连相对专制得多的俄罗斯，
近代其最伟大的民族诗人普希金，就曾说过：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这其中的逻辑表达，和我们古代的杀生成仁，舍生取义，是差不多的。
说来说去，就是说，自由最重要。

从上面的论述中，博爱，平等，人权，民主，法治，自由这些概念
根据重要性加权，我们大体可以排一个序：
博爱，平等或公平 < 民主，权利，法治 < 自由

博爱与平等排序：博爱 < 平等或公平

民主，权利，法治排一个序：权利 < 民主，法治
权利只是法治或法制的一个基本核心概念，民主的比权利要相对宽泛得多，
民主不只是一个法律的概念，也是一个政治学说上的核心概念；
民主和法治，如果非要排一个序，现代更为理性一点地讲，现代法治，比民主更重要，
因为民主不但被法律所界定，也是法律制度或法治所保障。但在过去，
民主则比法治更为重要，因为争取民主，是时代的迫切任务，就像争取自由一样，
法治或法律制度的建设，只是工具和途径，民主和自由才是人们追求的更为根本目的，
或所要求的实质内容。随着社会的进步，所以在中世纪所丧失的自由和民主的权利，
重新被追求达到和实现，追求民主和自由的任务，也就没有那么迫切了，人们变得越来越理性，
需要通过法律或法治进行对胜利果实进行保障和固化，并在这些基础上，去追求更多的民主权利和人间自由。
所以，对于法治的追求，公平正义的法律制度的重要性，则日益凸显出来。

（2）为什么自由比民主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