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在我的伤疤里

杨祥军

              秋天在我的伤疤里

衣柜里的补丁秋衫
是我偷偷珍藏的
灰色秋衫上一块块补丁
针脚细密，颜色深浅不一
有些是奶奶缝补的
有些是妈妈的手艺
金秋月夜，我把它取出来
细细打量，小心抚摸
每摸到一块补丁
心里就疼一下
像摸到了伤疤

父亲穿着这件秋衫
扛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他高大的身躯，被秋衫压得驼了背
秋衫磨破了，奶奶加上垫肩
缝了一层又一层
肩膀磨出了血，只能擦点草药
随时间结痂

父亲在秋天里摔伤了腰脊
老屋的天空一下暗了
瘦弱的我毅然接过秋衫
接过生活的苦难
稚嫩的脚步跨不过锥心的坎
背上、肩膀的伤疤永远锥心的疼
秋衫破了，母亲就着昏暗的光
慢慢缝补，每一个针脚都缝进一滴泪

离家的时候
我坚持把秋衫叠进行囊
那是一个秋天，黄叶刷刷飘落在路上
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我知道拄着拐杖的父亲在使劲挥手
满头白发的母亲在偷偷抹泪
还有山坡上的奶奶，摇着满坡茅草为我送行
我坚持不回头，一直走
走出村口，走过山垭
走到了南方

故乡啊，渐渐淡化进梦里
浓缩在伤疤里
八月向日葵，满地伤疤
九月柑橘黄，满树伤疤
十月秋叶红，满山伤疤
午夜梦回，我偷偷取了秋衫
在楼顶月下，抚摸秋衫上的伤疤
遥望故乡，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