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鸟儿

徐作仁

乡下的鸟儿

文/静水

1、麻雀的乡音依旧

黄葛树生长在乡下

十二月  冬天已经冬了

一树墨绿不减

麻雀的乡音依旧

荫庇木屋青瓦

坐在黄葛树下

一位年老的老乡

把我的小名掰成两瓣红橙

土里土气的甜味

被麻雀衔在树枝上

咀嚼日子和天光

呷了一口苦丁茶

抽了一锅叶子烟

老乡的方言拐了一个弯

牵挂着火车一声响

把城里的孙子  早点开回家

这样的时候  天上照着太阳

黄葛树叶不摇也不说话

树上的麻雀也学乖了

翘首打望小路

打望远方

等待那个熟识的年轻身影

飞一笛脆生生的方言

回到乡下

2、鹧鸪子没有叫醒村庄

一群鹧鸪子欢唱着从竹林里飞了出来

绕檐三匝

没有看见唇须初生的少年

歌声顿时生涩

春天的时候

少年扛锄走向田野

黄草帽的辉煌

把鹧鸪的乡音照亮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少年怀揣新领的身份证去了远方

送行的鹧鸪  一声又一声

把低檐叫痛

而现在，低檐更低

豁了嘴的黄草帽

旧成农历的那一页

在山风中徒自摇晃

鹧鸪子高一声低一句

还是没有叫醒村庄

3、灰喜鹊把我的眼睛叫痛

走在乡间新铺的路上

几只灰喜鹊在我头顶欢叫

它们把我引到一间新修的空房

它们把我认成返乡的老乡

春天来了

空了好久的菜地

渴望与农历一起

发芽、长叶、开花

我只是一个路人

独自坐在空屋面前

灰喜鹊的催促

把我的眼睛叫痛

4、站在观音龛前的麻雀

该是撒秧的时候了

那一位熟识老农

那一把怀了胎的谷粒

是耽误了约期

还是丢失了春天

一只土麻雀站在观音龛前

悉心参禅

二月的风数着它的羽毛

二月的太阳把它照得光亮

此刻，它神回去年

去年的老乡身体硬朗

去年的秧歌饱满喷香

叼一粒入嘴

通体透爽

退耕之后，其他麻雀都飞走了

这只留守农历的雀子

双翅合十

祈祷一粒谷子还乡

5、鹧鸪子喊叫着哥哥

农业的雨水一落下来

惊蛰就在门前小溪开出银白骨朵儿

一只山鹧鸪在坡地上

叫唤着村庄里的哥哥

在城里，攀爬在脚手架上的哥哥

乡音擂不亮他的耳朵

而留守士地的大嫂

一脸黄黄的包谷

点包谷、点包谷

大嫂弯腰的时候，肚皮上的臃肿

把雨水挤进地里

把农历团进地里

心里全是乡村发芽的模样

而鹧鸪子依然一声一声

喊叫着哥哥

6、黑八哥立在败墙上

黑八哥立在败墙上

它耷拉着它的黑脑袋

一个村庄的具象

多么寂寥

四月的麦子，没有长在土地上

四月的麦子

在一只破瓦缸里，多么无聊

怀旧的东风

携着青蛙，在村庄里走了几遭

一句农谚

翻动了黑八哥经年不衰的念想

“呱、呱～～”

黑八哥红喙朝天

很想把村庄大声叫响

很想把村庄再次叫成村庄

7、不想离开乡下的麻雀

一只灰麻雀孤立在一座空院的天井中央

疲惫的阳光偎靠在它瘦小的背上

时间的风慢条斯理地从它身旁走过

用手指偶尔翻一翻它的羽毛

矮檐边挂着的桃子红着笑脸

企盼一双手的采摘

企盼袅娜多姿的炊烟

而乡亲们己经迁居了

他们与农历咫尺天涯

只留下了空地空屋空时光

这只不想离开乡下的麻雀

这只把巢安放在瓦楞沟下的麻雀

就这样站在天底下，用它的细喙

时不时地把往事啄了两下三下

8、地雀子似乎在等待

地雀子站在一块包谷地边上

阳光灿烂

稀疏的包谷秸支支直立

老了的稻草人，在阳光之下

守护着三两个包谷棒子

阳光灿烂

稻草人真像那个老汉

那个种包谷的老汉

那个被一辆白色车子拉走的老汉

他走的时候，还有半桶水粪来不及浇灌

他走的时候，阳光灿烂

地雀子楞了好一阵

飞到一支包谷棒子上

用它的喙啄开瘦瘦的包谷叶

慢騰腾地啄食阳光

似乎在等待一声方言的吆喝或者诅骂

而这时，阳光依然灿烂

陈润民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猴年快乐幸福，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