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黑豆

解花语

小时侯被狗咬过一次，我一直对狗没有好感，就算再乖巧狗儿也没有在我的记忆里留下过什么痕迹。  
　　上星期天，侄女抱着一只小狗来到我的饼店，求我们给她照管几天。无奈之下，我收留了那只叫“黑豆”的小狗。  
　　黑豆是一只刚断奶的小黄狗，短毛，嘴巴头黑黑的，尾巴弯了一个圈，高翘着，象一个奇怪的字母。一对溜园的大眼亮亮地，仿佛蒙着离开母亲时不曾擦干的眼泪。  
　　黑豆长的确实漂亮，我却不以为然。饼店打佯后，我弄了个装色拉油的纸箱把它扔到里面。不一会，黑豆就在里边闹了起来，它用爪子挠着纸箱的边缘，奶声奶气地尖叫着。我迫于它的吵闹，把它放了出来。小家伙在地上用嘴巴四处拱着，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黑豆是饿了。我没养过狗，不知怎么喂狗。想来想去想到了我做饼时用的肉丝，就开门去了外屋。当我蹲下身去抓放在门边盆里的肉丝时，猛然看见黑豆用两个前爪搭在盆的边沿上，身体几乎站立起来，尾巴上的那个奇怪的字母欢快的摆动着，两只大眼突出了眼眶，一动不动地看着盆的里面。我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下它的脑壳，抓了一把肉丝，转身回到屋里。黑豆飞快地从我打开的门缝穿过去，很是雀跃。  
　　黑豆大概吃饱了，开始在屋地的四周游走。象是在这个新的领地里寻找自己入梦的地方。我躺在床上，听着走廊门外的楼梯口发出的行人的脚步声。  
　　夜开始宁静，一丝孤冷的感觉爬到我情绪的某个部位，并迅速蔓延开来。这是我开店以来滋养成的习性，每到这个时间，我都会开着灯假寐，脑海里一幕幕回放记忆里的影象。也许现在不再去那些遥远的地方了，也许生命里最为精彩的故事已经演义完了它的情节，也许这幽暗的泛着油腻气味的地方对称了我的昨天，并且会一直更漫长更鲜明地分界着我的人生之旅。  
　　黑豆似乎玩累了，蜷曲在床脚。我无聊地点着一根香烟，看着它似睡非睡的样子，心里多了些莫名的温暖。大概它的到来消弭了我独处的心境，让这清冷的初春之夜柔和了许多。  
　　几近午夜，我被黑豆吵醒。摸索着开了灯，发现黑豆蹲坐在地的中央，它一边不断深缩着细细的脖子，一边不停地哀鸣。我以为黑豆冷了，就把它抱上床，可刚放到被子里，它就挣扎着爬出来，沿着床的边缘寻找下去的地方。我被这小家伙弄得没了头脑，就把它放到地上。只见它踉跄着跑到门前，用力从门的缝隙里挤了出去。外屋传来黑豆的呕吐声，低沉而孱弱，有点象自来水回水时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不一会，它瘦小的身体从门缝悄无声息溜进屋里，又蹲坐在屋地的中央。我打了个口哨，试图引起它的注意。黑豆无精打采地晃了晃尾巴，我才发现，那个奇怪的字母不见了。
　　黑豆病了，上吐下泻。每次反应强烈时它都会跑到外屋，每次回来都会坐在原来的地方。我惊异于它的举动，小小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却具有着神秘的规律性，那份坚强和执拗真是让我叹服。
　　夜已经很深，整个楼区静得出奇，一阵风吹了院子里的苫布一下，哗啦一声就远去了。黑豆最后一次回来时，颤抖着躺在那个地方，它的头偏帖在白色的地板砖上，圆圆的眼睛，汪汪地看着我，象是在求我救它，又象是在怨我救不了它。我看着它无助的样子，眼睛慢慢地开始湿润，黑豆的身体在我的视线里朦胧起来。我又点着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日光灯下一缕青烟袅袅升腾，瞬间消散在昏暗的天棚上。
　　我拿了一块毛巾，轻轻地盖在黑豆的身上，黑豆抬了抬头，睁了下眼睛，算是和我作别。我不忍惊动这个垂危而个性的生命，就关了灯，在黑暗中继续吸着香烟，等待黑豆的那个时候的到来。
　　在我睡意浓浓的时候，黑豆死了。
　　早晨的天空，落下几片残雪，在还没有图满屋前破落的庭院时，就被几股春风吹丢了踪影。我忽然觉得，那来去自如的飞雪就是黑豆的灵魂，飘忽间透着欢喜与凄迷，用轻弱的姿态守侯一个季节的最后的时刻，以简短的生命里程盼望又一个季节的来临。
　　阳光透过云的夹缝，把温暖挥泻到店面里的每一件器具上，在那扇微开的通往外屋的门缝中，我似乎看到黑豆来去的身影。我带上套袖，扎好围裙，开始了又一天的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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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蓓

花语的文字也写得好

薛山

欣赏精美的文章。问候祝福，也祝愿小黑豆遥去开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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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人

那一刻，花语肯定也被小黑豆给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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