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QQ上等你

聆泉品茗

我在QQ上等你

文/李有明

董欣坐在自己的院落里，像一只被囚禁的小鸟，她现在想飞，又不知道飞向何处。她在静止中观望，仿佛一只鸬鹚等待水面，希望有一只鱼儿游来，哪怕是将她拉下水，她也有些情愿。她现在住的房子是街面上的楼房，是哥哥买下来买衣服的衣服店，三间正厅对街面开放，里面摆着诸多整齐的衣物还有一些塑料人体试穿着衣服。店门口坐着她的嫂子。她每天都坐在那里嗑瓜子、观望，用她那并不迷人的小眼睛勾取着门前行走的路人。这里时常会进行一些衣物处理引来较多人群，而更多的时候，她只能守着一堆不会说话的衣物，凝视或者愤怒。二楼那三件是他们的卧室。在楼后面的小院子围了一圈的是几间瓦房，除了一件是董欣居住外，其他都用作储存衣物和平时活动及更衣室。坐在院子里只有在四角才能就看见天空。那些光不能垂直的降落下来，只有经过瓦楞的删选，然后才能到达她的腹地。仿佛一次行骗，她无法获得更真实的自己。她坐下来以后天空就更矮了下来，她觉得空气有些憋闷，仿佛一个偷窥者在对她透视，她有些紧张而不知所措。她坐在那里也嗑瓜子，想着与嫂子不同的心事。一大把瓜子嗑完了，她继续去抓，好像生来她就是嗑瓜子的机器。之后她喝水，撩起裙子向卫生间跑。她后来埋头思考一些事情，目光漫无目的。这个“秋水伊人”的乡村小店少有人来。她也懒的去前面棒忙，因为根本没有人来，根本用不上她。只有新衣服的到来，她才会跑过去，拿起一件件的新品种，对照自己、对照镜子、对照那些塑料人体发呆一阵子。她是不会回家种田的。现在升学没有了太多的压力，大家都是本科了。可到了毕业，很难安置工作。她还沉浸在大学生的生活中，仿佛一个人深陷沼泽地，她舒服着明天的疼。那时有很多男生会围拢过来，向她献殷勤，像蜜蜂采蜜，“嗡嗡”的声响，这个时候他是幸福的。回到家以后，一切都没有了，就连自己的穿戴也要抹杀一下棱角。她根本干不了地里的活。她认为在田里干活就是对生命的摧残与虐待。她想好了，就跟着哥哥来到乡镇。哥哥开了家工厂，这个店也就算做一个家了，没期望有多大的收成。嫂子整天埋头在衣服店里，和那些塑料任务没有什么两样。如果是另外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男生，她或许搭上几声。她就这样坐在院子里，这成为了她毕业后的一种姿势。她开始撩动自己的裙子，制造出一些声响。反正没有人看见，她也期望有人看见，她好发出“呀”的惊叫。这是个安静而安全的地方，哥哥也一般会在晚上回来。她戴金丝小眼睛，已经学会了留披肩发。正是迈向成熟的年龄，心底也有些涌动，现在含苞待放，更让人遐想。她买了很多少男少女的杂志，看的都滚瓜烂熟了了。她开始想一些成年人的事情。她进屋拿着嫂子的化妆品化妆，描眉画唇，她觉得自己更美起来，原来性感需要点缀。原来她的美有些直白，现在生动起来，仿佛带了磁石，更具有了吸引力。她又开始一件件的试穿衣服，摆动着不同的体位。她小声说着，女人，她脸绯红，内心传来一些骚动。
她突然想起了，应该找个人聊聊天。她现在觉得现实是冷酷的，只有网络才真是，才有纯净的爱。她开始上网。自己同学的网名还真的不知道。她先开始搜索学校的同学录。发现了几个注册的，也没有几个人在里面。她开始在QQ上在线搜索。她找到了一些眼花缭乱的名字。突然一个小喇叭闪动，有人要加她好有了，他很兴奋，还真的有人这么关注自己。她看了一下他的简介。性别：男，年龄：20。他的宣言是爱你一万年。他心想这个小屁孩男孩还真不赖。他的网名叫懂你。其他在线的都没有动静，干脆和他聊吧。仿佛天幕里的两颗星星。他们开始先发一些QQ表情进行试探。从“握手”“微笑”“ 喜爱”“ 大笑”“ 害羞”到“吐舌头”。再到“动物”“ 闪电”“ 示爱”“ 飞吻”。她终于说话了，“你是谁啊？”
懂你。
我说你的真名，还是懂你。
他随即发了个裂牙大笑的表情。
你呢。
牵挂。
好名字。
你是哪里人。
湖南。
你呢？
山东。
我住在山脚下。
我住在黄河边。
你一个人在家么？
是的。
你呢。
也是。
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身份考察之后，他们有了片刻的沉默。期间，董欣又搜了些图片看。过来一会儿他又召唤了她。他们继续聊。董欣说，我的51空间不会修饰，你能帮忙么？他说能。你给我个号码，她马上很欣慰的告诉了他。过了一会儿，董欣再到自己的51上看，真的很美丽：一片苍翠的树林很低矮，一直翠鸟端坐枝头翘望，像是他们彼此的等待。里面还插播着音乐“真的好想你”。她很高兴地说“谢谢！”“不客气”，他情愿为他服务。她最喜欢这种感觉了，在家中好酒没有尝到这种滋味。
一天的生活结束，她觉得自己狠幸福。今天真的很充实。半夜里她突然醒了，就在也睡不着。应该约他一下，但自己一想没有对方的电话。起来看一下吧。他真的还在线。真的是同在天涯一颗心啊。
快些睡吧。
这样会很累。
好的。
你怎么也没有睡啊。
我刚起来，失眠了。看到你在线打声招呼。
千万别想我啊。
切，看你的德行，谁稀罕。随即她又发了个“色”的表情进行缓和。
好的。当他的头像黑了下来，她又感到了一种懊悔与失落。第二天简单的吃完饭以后，他们又继续聊了，仿佛许多年没有见得知音。今天聊的话题主要是对一些照片交换看法。他们都喜欢“秋水伊人”式的腼腆一点的表达。对一些社会风气也交换了意见。董欣很佩服他，他不仅有很广博的知识，但就某一点上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下午，她出去在大街上玩了一会儿，就感到了有些焦躁不安。她碰到了几个他不太爱理睬的同学。他们也在聊QQ。也在此事上很兴奋，对此，她还心存一些妒忌，仿佛世界上只有她应该享受QQ的幸福。他现在的QQ级别才二级。他看到人家常挂着的动不动就是个太阳。他想什么时候能够到太阳级啊。她咨询了懂你。他说你挂着两个小时后重新的登陆，就可以算作一天。她开始试验，果然自己升级剩余的天数开始减少。她现在时两颗星星，她想，如果他再给我一颗星星，就是一个月亮了。他们又开始聊文学，人生哲学，聊80后，他们迷惘的一代。他终于告诉他的年龄了，他三十岁，他在一家汽车公司还干上了不起的大经理。她现在正是没有职业，又不愿呆在乡镇里，正好想找个工作。香车美女，自己汽车销售员还可以的。只是现在她还不了解汽车，还有些看不惯他们穿一些开封的裙子。
这几天董欣感冒了,她局的自己像个铁盔人，也像奥特曼，但她没有那么高潮的武艺，她只能在床上忍受着沉重。她上线少了，她在梦里还经常看到那个鲜活的头像在闪。好不容易精神好了点，她就迫不及待的上下去看。果然留言一大堆，都是一些贴心的问候。她很欣慰。她喜欢怀旧，小时候，她真的是“姥姥疼舅舅爱”的，可是现在，连个关心她的都没有，他们都掉到钱眼里拉。性好有他的关注，仿佛一种熟悉的气息向她逼近。
今天晚上她有难有的轻松与幸福。白净的墙体在落月的清辉中透出一丝虔诚。地板粉红托起着她的绣花鞋。她今天穿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和夜晚一个颜色。她双手扶住窗台，身体得以支撑。整片的夜色沉浸在一片浅蓝色中。她的长发略微浅一些，倒映在她的脊背上，很容易分出层次，它现在时静止的，像一块幕帘，等待开启。纤细的腰身使臀部翘了出来，而双峰带动着心底的震颤。蓝色的月亮在浅云中若隐若现。窗外的灌木隐约其辞。“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今晚，她觉得一切那么虔诚。
他们又开始频繁的聊QQ，仿佛一件亟待上交的文件。一天，她说要叫他帮忙整理一下博客。她的博客里除了化妆品就是图片，连个字也没有，但她还是希望他美丽起来，文雅起来。“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她也向往这种类似文雅的生活方式。最近她还注册了百度空间，城市通。她说她哥哥也有百度空间。她告诉他所有的密码，方式那些是他们的美丽房子，而她要穿梭其间，寻找到更多的美丽。
她的空间密码11位。“叮铃铃”，董欣的电话响了一下，马上结束了，她打开看了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她想是谁在打破他们的谈话，现在不去管它。他的头像在动了，而且发出“吱吱”的声音。她马上去看。
“刚才干什么拉，打开手机，看了下，不认识，关了手机是不是。”她突然明白了，“是你打的”。“ 是，我的冒昧是否惊扰了你”。她有些兴奋，“真的是你”，我觉得这个人很幽默，也懂得浪漫。她赶紧打回去，她想静听他的声音，那声音一定生满张力。耳旁想起了优美的音乐，他果然接了。她的胸口还一直碰碰的跳，像是猫爪抓过，或者欠当一点事经过一次抚摸，现在手离开了，瞬间感动一丝重量的失衡。他的普通话还真的不赖。穿越时空，他们像灯光笼罩下的困兽。片刻的沉默，像等待一丝风开启下一层的涟漪。在一阵“你好，你好”之后，她握紧了手机，像是抓住了他的手，而此刻必须有只有才能让她爬上堤岸，她说，谢谢你，懂你。他们都不言语，他们想听着电波传递心跳。
还是到网上聊吧。好的。他说，我所有的空间都是用一个号码，你可以随便替我装饰。我哥哥的空间也是用他的手机号码，他随即告诉了他，她像把惊喜和幸福带给他们。这或许是她唯一可以从他们那里听到的赞美与安慰。他说这样很好。他们又坐下开始聊。他又帮她修饰了空间。这次他还给她挂上问候的flash，一切美好而诱人。她很高兴，他们又开始聊家乡的习俗，聊个人的兴奋个爱好。在很多地方他们的想法都是不谋而合，她感到无比的兴奋雀跃。她现在希望自己关在笼子里，好能永远接受爱的沐浴。今天他开始更换了她的宣言：以文会友，不网恋。她笑了，她想自己喜欢这种感觉，你不要靠近我，也不要远离我，如一汪秋水，等在季节的风里。我是以文会友搞网恋，他也笑了。她说，你那叫恋网。她开始训斥他，语言中带着神圣与娇羞，切，看你的德行。她开始像小说中的主人公，她越来越觉得他们连接在一起才快乐，他们应该安排到一部小说里，在一段场景或剧情里。她开始要他的相片，他发过来了，果真是一个大帅哥。她也急切的将自己的照片发了过去，期望快速得到赞扬很品评。仿佛，他在托起她的脸在端详，她有些害羞，放大了他的头像，这样可以对自己是一个矜持的保护。他们聊的更兴奋了。他说我们可以语聊，或者视频聊。她说可以。她开始打开视频，对他笑。她觉得他们好像在一个房间里了，而且衣服都很少，她有些害羞，她觉得这样破坏他们之间的美。之后他们关了视频，继续文字聊。
她现在到觉得网络是真实的，现实反而不真实，而且有些丑陋。如果说爱，她觉得他们之间是最清纯的。这种爱就是纯洁的友谊。
最近几天她觉得懂你上线的次数不多了。在又一次“捕获”他之后，她开始迷恋他捕获的小鹿，爱不释手。她开始盘问，她懂得关心。最终他说出了事实。他失恋了，在一个暮鸟飞起的黄昏，而且是第二次。他很悲伤，仿佛一切因他而阴暗，植被也失去本来的色泽。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失恋，看到影片里那些场景不仅也潸然泪下。失恋是对人的一次折磨。女人还有她的想象，男人将过于沉浸在现实的悲伤中。她最近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以一个姐姐的口气教育弟弟。她对他的话很听从很理解，顶礼膜拜。他们互相的支撑，互相的说服。他说我们可以见见面吧。她说好。但觉不是为了爱，她想那是什么让我们不可分割。他说好的，就在明天下午。他们约好了时间地点，他们要在城市里相见，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欣赏到他们间的浪漫。
这天她打扮的非常洋气。为什么不呢？这可是一次心灵之约，她要将自己美好的倩影印疼他的心底，这也是她对自己最近审美观点转变的一次检阅。他要找自己最信赖的人检阅。她穿戴美丽而性感，一条珍珠项链熠熠生辉，再衬上白金的项链，她叫脖颈丰富而有层次。她带上嫂子的一些首饰，让他选择。她告诫自己，这次相会不是为了爱，而是抚平一颗悸动的心。她想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些。她坐车来到了城市，她觉得城市好陌生。她想只要见到他，一切就会生动起来。仿佛一片桃源，不到她来花不开。在车上，他打电话说，我们怎么认识啊。她说，我们彼此不是见过面么？那当然不够真实，我也怕在茫茫人海丢失自己。他说，那我拿报纸，你围红色的丝巾。她说亏你想的出，这么热的天，我围丝巾多不好，人家还以为我是神经病呢。我们不要整的像特务对暗号一样的。他说好的，那就你准备一下吧。对了你今天穿什么衣服。红色的。什么饰物。那么小很难捕捉。那我就举遮阳伞吧，我的伞有着丁香一样的蓝。好的，可惜今天没有雨，还有三分钟到。我看到你了。她还在车站门口张望。一只大手就伸过来。一只大手很有力，她把手伸进去，立刻被那只大手保护起来。他长的真帅，高大而伟岸，她仿佛一只渔船，遇到了港湾，她差点倒进他的怀里。他们握手之后，他马上将手缩回来，不要整的像情人一样。她的戒备被一次次的征服，仿佛波浪在撞击她的心胸。她觉得终有一刻她将走进航向，而现在她喜欢那种牵引。
我是聊天交友，不网恋。
知道。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重复着虚假的真实。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餐馆。这家星期天酒吧是他的主意，他看起来那么成熟，那么稳健。原色的木结构为酒吧增添了自然的气息，让人感觉安逸舒适。酒吧特意选择了舞曲为主要的乐曲，在这种温馨的气息下聊天，自然更为亲切。他说，我们简单吃点点心，然后就一起出去郊游，她说好的。她现在有些沉醉，有些跃跃欲试。他们坐下。她把包放在桌子上。服务员过来了给他们倒水。他说不用了，我们自己来。我不叫你，你不要进来了。他觉得换一杯饮料或者红酒更合适一些。他说，那就要饮料，他说我去拿。他当然就认同了。这样的劳动怎么可以随便的烦劳女的大驾。一会儿他回来，他给她满上鲜浓的红酒。然后他开始吃一些奶酪。吃喝了一阵后，他觉得不好意思，但有必须去解决的意思。他说你先去，还是我先去。当然我先了，女士优先么。好的。她去了一会儿回来，有了异样的轻松。他说，你在慢慢吃一会儿，我去了。好的。她坐下来，自己有喝了几口红酒。她觉得自己狠困。是的，每天聊的很晚，确实很困了。现在的氛围也很合适，揉揉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安逸的环境，哪一样都会使她纸醉金迷。他还没有来。她暗笑，干什么了，准是蹲坑，和我哥哥一样站着毛房很长时间，非得人家叫他，不然非掉进去不行。她就这样微笑着，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她醒了，发现他还没有来。她发现她的东西没有了。自己仿佛也被惊动过。不对，是很长时间了。他转到服务台区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很帅的大男子。他们说你们不是一起进来的么？后来我们都没有太意。打个电话了吧。对了，自己没有了手机。他的号码是什么来着，还真的找不到，想不起来。她觉得今天一定发上了什么事情。趁他不在，有人来拿去了他的包。她的身体似乎也不舒服，这使她有些恐慌。他去干什么的啦。可能是临时的事忙，见我睡着了没好意思打搅我。他问了服务员果然是他付费了。他真好，想的真周到。他或许一会儿回来，在等等，董欣又退回到房子，还是没有人来。她决定出去走走。外面的阳光已经开始疏散。她想应该回去。他一定在QQ线上说明一切。她会理解支持他的。她坐车回家，反正以后有是机会，我们可以再见面。或许这次见面真的打动了她的心。她要回去将那个“以文会友，不网恋”的招牌扯下来。这次丢包，她并没有想得那么严重，自己在车上睁着眼还不是被人捞了手机么。她有些怀疑这些服务员。别以为不知道，我的表姐收废品的时候，就是给她们点钱，她们就会将一些未开启的酒水个她。
她回到家里。家里想往常一样的平静。她又打开电脑，上了QQ。她查看了聊天记录，她拿过嫂子的手机，给他电话。开始是“嘟嘟”的长音，后来就是关机。她想为什么偏偏这时候他的手机没电。干脆还是上QQ呗。她重新上了线，发现他不在。可能还没有回家吧。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酒吧，他出去的时候，她听到过他打电话。今天她有些疲惫，她又开始睡觉。
第二天，她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上QQ，她想一定留言一大堆了。很干净，连个打招呼的也没有。他已经在梦里想过他好几次了。她梦到他们在春天，他们白马在草原上奔驰。现在他怎么还没有来。这天她嫂子也回娘家一次，店门关了。今天她出奇的发现自己的银行存折不见了。他们开始找的很仔细，不免要惊动她。我们放的地方一定不会记错的。对啊，就在我们的二楼的那个橱柜里。是啊，我也记得你们经常打这里取卡的。她现在又多了一些疑惑，还有一些不安啊，她想，他一定会解决这些问题，最起码会得到一些焦躁不安的欣慰。她又拨通了他的电话，同样是关机。她现在有些害怕了。她又看了看QQ，还是不见人影。
董欣开始在QQ上敲了一行文字：
我在QQ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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