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丙丁

流云四散

《甲乙丙丁》

一、

有一次我和朋友说
一个人，从小到大
从小学到大学毕业
要读十几年书
如果加上学前教育
以至读研读博
甚至要读二十几年书
如果是学医，一个本科
就要读五年，放眼整个动物界
只有人类才会这样，和知识
和文化较上劲，没完没了地修习
去了解、掌握这些无比抽象的理念
或者高度复杂技术与技艺

但是如果你随便找一个大学生过来
你问他，你觉着你有文化吗
又或者说念了这么多年书
作为一个中国人，你懂中国文化吗
我又转过来说，就譬如你
你来说，你觉着自己有文化吗
懂中国文化吗？

朋友想了想，笑笑说
你这一问，我感觉好像懂
好像又不太懂，好像又懂
懂那么一点点
好像又就懂那么一点点

我说，是啊
现在都提倡终身教育、终生学习
活到老、学到老的年代
人手一部手机、信息大爆炸的年代
知识和文化这东西，是真是深似海啊
又譬如咱们自家的这点东西
中国文化，甚至稍狭义的中国传统文化
只要一提，就四个字：博大精深


二、

我和朋友说，我们的传统文化
用博大精深来形容，既十分正确
又十二分地不正确

先说十二分地不正确
我说，我们的传统文化
我们喜欢动不动就用博大精深来形容
其实是不大好地，因为人要谦虚
这博大精深四个字，多少有几分浮夸在里边
说多了，要不得的，挂在口头，并不真懂，更是要不得的

如果我们的传统文化真那么好，那么博大精深
那明清之际，我们为什么会远远开始落后于西方
近代救国，我们又是拿什么救的，是拿儒释道吗？
当西方人的坚船利炮开过来的时候，我们是那什么去抵挡的？
传统文化真那么有用吗？历史用铁的事实告诉我们
不要太过抬高自身，那没用的。真正有用的是什么？
历史的真实过程是什么？是我们师夷长技以制夷
清末以来，我们是先搞的洋务运动，开始学的西方技术
后是戊戌变法，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再到十月革命一声炮响
我们不断学习西方的文化制度，并通过不断内化
才让自己不断强大起来的，走向独立的
从科学技术，到文化制度，敌人是我们最好的老师
直到我们的新中国的立国的制度，社会主义制度
都是西洋的东西，包括这四十几年的改革开放
我们为什么发展地如此迅速，是因为我们在向全世界学习
改革开放的本质，就是向外学习，洗心革面，脱胎换骨
当然我们没必要过于强调中西，关键要看的是本质
本质上好就支持，发扬，不好，则要批判，要改造，要扬弃

传统文化里边当然有好东西，但没必要过于夸大
动辄博大精深地放在口头上讲，这是不自知
再者，当今之世界，最重要的，是创新，是创新精神
而不是躺在老祖宗的那点东西上面睡大觉

三

事实上，很多国人喜欢讲中国传统文化，
讲汉字汉语博大精深
其实却并不真正去认真地了解和学习
甚至研究我们祖辈留下来的这点东西
多是挂在口头，流于表面，粗浅得很，骄傲得紧
不过脑子不过心地在那里学他人跟风地张口就来
甚至形成了非常不好的风气

博大精深！博大精深！
真的有那么博大精深吗？
不学习，不研究，不继承，不批判
不发扬，能博大精深吗？


四

我说博大精深，十二分地不正确
是因为它不是我们真正走向强大的
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依靠或者根基，
但另一方面，它又十分地正确
是因为我们的传统文化确有着博大精深的一面
几千年上万年的历史文化积淀
它本身确实又有着十分丰富的内容
堆积或深藏着很多好东西，只是上面同样
落满了灰尘，积攒了很多垃圾文化在上边而已


五

我说，说中国传统文化
从个人角度上讲可以打一比方
那就是甲乙丙丁

你去路上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中国同胞
问他们甲乙丙丁是什么意思
看看他们能说上些什么
你就大体能知道，中国传统文化
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了
你就问他们：你能就“甲乙丙丁”这四个字
说个子丑寅卯、甲乙丙丁上来吗

我说，甲乙丙丁
不能概括中国传统文化
但很能体现中国传统文化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