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流云四散

死亡

1. 无声无息的日常

没有炮火
也没有销烟
死亡，是一种日常

2. 常青藤和漂洗的岁月

你曾经以为，可以永远的
绿如烟生、叶漾蝶飞的常青藤，沿着尘封日厚的窗台，
从你指缝间漏走的光阴里，挤一挤，就能爬进你的房间
它会趁着月色的暗淡，在你的鼾声四起的
后半夜，一天天地
化作霜雪般的蚕丝，爬满你
引以为傲、青丝致密的两鬓

光阴，除了像自来水一样
越来越没有营养
它还像肥皂水，将你生活的衣裳
一漂再漂、越漂越白
岁月的长河，在它无情的决溃和泛滥里
你居住的日子和房屋
都不过，是没有根的千般沙粒、一滩淤泥
和早已潮霉无烟、轻巧无量的
一方破火柴盒

3. 葡萄里的记忆

随着岁月的更迭
一个人的记忆，就像种植多年的葡萄架上的葡萄
大的小的，红的、绿的、紫的，
圆滚滚、滴溜溜，一长串、一长串地
挂满整个整个的夏天

只不过，孩子们越来越少回来
没人帮衬着吃，这些一度酸甜适口的
葡萄和记忆，便只能在七月流火与秋凉多梦里
一颗、又一颗，日以继夜地
掉落、摔打
破碎
和着满地那枯褐、卷折、残破的葡叶
在斜阳和飘雨中
一天天地朽烂成泥

葡萄，早已
不再适合老人的牙口
心里的那些个葡萄啊，一天天地从圆满的甜腻
轮回为红熟紫透后的，酸楚与涩苦
无意照料的葡萄藤架、在虫叮鸟啄之后
日益散发出腐败的气息

等到夏荷亭亭如盖的大叶
断残如撕、灰枯如焚地，填满整个秋后的池塘
老人的葡萄院，便只剩下了
一副空空如骨的
葡萄架

4. 日暮秋深的身体

无名的岁月里
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盆
贫血的夕阳里，西风吹瘦的
人影，像一枚秋枯的阔叶
慢慢飘荡在，黄昏之后
清凉近寒的月色里
久久不愿落地

像山中哗哗溪流和积水成潭
日子，总是从热热闹闹
变得悄无声息
就像散开的阳光
越来越斜
越来越稀
越来越薄
也越来越冷

人到中年之后，就像日过中天
身上所有的器官，相互之间拉着距离
空气越来越多，水份越来越少
冷热侵蚀可趁的缝隙
和机会越来越多
滋润和温暖越来越少
这些个器件，一天天地松松垮垮、呤呤啷啷地
挂在身上，自己就像一个威望过气、日暮途穷的堂主
它们就像一群，一心想要造反或一夜终将散去的喽啰

悠长的岁月，人的身体，好似一根
天天被拉扯来、拉扯去的的橡皮筋
身上所有的器官，在莫名的紧张里
日夜不停的衰退
日子再美，也像久弹如丝线般的琴弦
缺乏弹性、韧度与优美，相反
它变得过于噪脆、尖细和唳耳

日子多了，就数不过来了
这人生的一切
就像世间的尘土
喜欢轻薄了自己，迷漫你的双眼
然后飞入天堂

5. 窝着的老人

从弯腰到背驼
从两腿酸软，到日渐乏力
不知不觉间
一个人，从靠上随手的一条木棍
到爱上了精致打磨的一根拐杖
岁月如风啊，夕阳如血

年轻时喜欢旅游
现如今、很少远足，老人
一天到晚地，都在自家的门前、门后
转圈，只不过
转来、转去，也转不了几圈

越来多数时间，老人
如果天晴，就在院中梧桐枝横过的
檐下那久未挪过的躺椅里
晒一晒太阳，如果天太阴或者下雨
就带上门，扯一块布棉捂着双腿和一点肚子
靠了墙的，坐在自家的坑上、眯缝了双眼
成天、成天地打盹

吃并不重要
偶尔扒两口，只是老人
在钟声敲打里的
一种习惯

6. 被砍掉的老柿子树

老人，端坐在千年蟒蛇一般盘虬的树根上
仰望深秋欲冬的天空

天空中，没有风、也没有任何遮挡
只有老人呆呆的眼神，像一口无水的枯井
映着蔚蓝
他像在等待一羽、也许明年
还会再来的飞鸟

祖上八代前栽下的这棵柿子树，曾经在
每一个记忆中的夏天，枝繁叶盛地擎着、
白云悠悠的整个天空

天空中像倒挂着一股瀑布般的清泉
它倾泄的流水，在粗壮的千万条树枝上
散开成落地成气的万般凉爽

孩子们经常喜欢跑到大树底下
一坐屁坐在，它那遮天蔽日的荫凉深处
吹着口哨、嘻笑满声
再酷热的盛夏，也不过像男孩们热爱潜泳的
山间溪塘

老柿子树，膀大腰圆，像一个英雄站立在
老人沉闷无声的胸口上
如今这些年，它已不再结红扑扑、如孩子脸蛋般
美好的果实，而总是一天天地风吹叶落、
枯枝碎瓦

柿子树，被从冒出地上的部分开始
整个地砍掉了，那比血盆大口还大的疤痕和断面
映在老人深秋般、苍凉如水的眼中
二百多圈密密匝匝地绕着
越来越紧

老柿子树生前，腰粗胜似过去古老的
打谷的大桶，四五个年轻人，也常常环抱不住
他过往的历史
如今像英雄倒下的老柿子树，只有无数苍劲有力的
根须，依旧深深地插入
母亲般的大地

7、破败的院子

曾经的槽门，人来人往
它是整个院子的象征
这里有主人
有它繁华不寂的历史
有它墙围四面的完整一生

春风夏雨，桃红李青
秋有梨香，冬有桔甜
这里的风水真好，村民们闲时
也喜欢来这里坐坐
与好客的主人清淡远近
或拉拉家常

那时，院子的主人，非常年轻
也强壮有力
他关注田地里稻禾的成长
和粮食的收成
也关注孩子们学业
的进展与起落

主人喜欢养狗、养猫
除此之外，他还养着从柴房抓来的新生的猫头鹰
和用散泥惊落的、天空中飞掠而过的整群蜜蜂
一点白糖，就能让蜜蜂天女散花般飞满整个院子
一窝猫头鹰就能孩子的笑声放飞整个天空

岁月悠长，日子真好
院子内的世界，就像童话世界一样
填满了孩子们的想像力与铃当般的欢声
填满了自然的神奇、乡村的静谧
和远近人们的足迹

岁月悠长，也日子越过越旧
如今，院子的槽门已经倒了
好多年，四面也只剩下残破不堪的
断壁颓垣，果树已然稀少
各种经济作物也不太重要
院内人迹罕至、院外门可罗雀
年轻人基本上都走了
只剩下年迈的主人
只剩下，夜深里
四面进出的风声

8. 老人的离开

南国的初夏，有些闷热
老人，像一团棉花，落在平直的榻上
十多年前，老人得了白内瘴
多年终于治愈，但过了些年
双目虽然没有完全失明，但究竟
对这个世界还是模糊不清了
又过了些年，耳朵也聋了一只
这些年
他和最小的儿子家住在一起

中午放学了
儿子读小学的孙子、孙女们都回来吃饭了
满屋的追打和嬉闹
老人，像一团棉花，落在平直的榻上
波澜不惊、纹丝不动，奶奶喊孙子准备吃饭了
孙子跑去老人的身边拍了拍
又推了推
大喊着吃饭罗
老人却像一团棉花，横在了榻上

南国的初夏，有些闷热
这一天，老人再也没有醒来
只有涌出窗外的哭声
和老人身边一屋子的手忙脚乱

9. 空荒

在过去之前多年，老人就把自己的田地
过给了他人耕种

这些年，老人也不再居住在他的院子里边

院子，除了崩塌的槽门
还有就是
一年一年倒掉的院墙

很多年以前，就看不到葡萄，
也看不到葡萄架

院中的树都基本上砍光了
当柴火烧掉了

鸟不常来，因为没有果实、没有树丛
和高大的乔木

院子，几乎已不成其为院子
记忆里的乡亲们啊
也都一样的老了

那些跑掉的时光，就像满山落地的松针
尖尖、直直，金黄、金黄的，刺痛人的双眼

院子，也没有了往日曾经鼎沸的人声
没有了需要喂养的狗，也没有半夜闹心的猫叫
既便春天来了
也没有成群飞舞的蜜蜂
那窝猫头鹰的族群们
也都飞到了山林里边，不知了去向
因为那泥夯土筑的柴房
在风雨飘摇中坚持了几年
也终究倒塌了自己的身子
那些终日关着的门
连春燕也飞不进来

院子通往远处的多条道路
从春到夏以至秋初，都淹没在两旁
高高的杂草、浓密的簇拥之下
只有村民秋收之后，才能显了原形
那时，院墙外便有四向空荒的田野
和远处寂静的山峦
傍晚的时候，偶尔
也能听到几声莫名的鸟叫
或者虫鸣，让人不由来的慌惧

一工一

欣赏妹子~~~

流云四散

一工一 发表于 2017-11-25 19:19
欣赏妹子~~~

问好工，感谢来读，多拍拍呀，......我不是你的妹子，是你的老大哥^_^

一工一

流云四散 发表于 2017-11-25 21:35
问好工，感谢来读，多拍拍呀，......我不是你的妹子，是你的老大哥^_^

。。。。晕，，，你的头像~~~....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就当你是妹子了，呵呵。。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