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在远方（组诗）

默坚

故乡，在远方（组诗）


⊙流动着缓慢的风

流动缓慢的风
来自于故乡，祖国的东北角
汪洋般的兴凯湖
芦苇隐秘地低语，天鹅、丹顶鹤、大雁
春来秋去

四季分明的日子
以父辈的名义，面对相聚和别离
宽阔的河床
平静的湖水让我们相信，尘世的生活
如柔丝般光滑

在我们的心上，我们
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来客，在故乡
绝不敢抬头
湛蓝的天会刺痛你的泪水，在异乡绝不低头
我们是我们自己的命运


⊙泥土的故乡

泥土的故乡
草木的故乡
石头的故乡
在白色的远方，在不可移动的
河流旁

离别十余载的日子
是寂寞的日子
是憔悴的日子
是梦游的日子
失声的词语，暗哑内心的希望

故乡辽阔的原野
蒿草连着蓝天
庄稼连着河流
我连着母亲的期盼，连着隐花草
连着一方石碑


⊙尽量用平缓的语言

我尽量用平缓的语言
讲述故乡
并极力控制内心的感情，减少外露
让故乡在心中
始终保持天堂般的美和寂静

久别故乡的人是一个外乡人
在每一个夜里
每一次梦中，把无数的往事化为梦境
自己演给自己看
被虚空驱赶着不愿醒来

故乡是心中的结
不论高兴还是悲伤，她都独守在那里
像一束光
孤零零地亮着，远离尘世的喧嚣
在我的内心生根发芽


⊙流进河水里的是月光

流进河水里的是月光
洒在池塘上的是阳光
打开一本相册里的村庄，久久不愿合上
那黄昏的鼓手敲落的晚霞
覆盖在森林之上

山峦如一滴墨点在故乡的傍晚
浣衣的姑娘把平静的日子
敲打的空灵而悠远，那节奏明快的声音
闯进小伙的内心
牛羊骏马成群结队地走向村庄

相册里故乡的稻穗
一片金黄，镰刀握在父亲的手中
秋天是每一个男人对季节兑现承诺的时刻
他们是秋天的神
整个秋天被他们扛在肩上


⊙从记忆中走进梦里

从记忆中走进梦里
春天的一场大风之后
是一场暴雨
小村的庄稼被漫过的河水淹没
这一切演变成一种慢的疼痛，让乡亲抓心挠肺

冬天一场下了三天三夜的雪
大地像一张干净的白纸
在风的怂恿下
小村仿佛是件瓷器
乡亲们裹紧小心翼翼的宁静和无足轻重的冬天

我在黑暗中学会孤寂
在梦中虚拟灿烂
想以一种光的呈现抵达
故乡，却无法靠近
张望的姿态成为内心的忧伤，在梦中忽隐忽现


⊙月亮升起来了

月亮升起来了
小村掌灯，多梦的夜晚
一个人在回声的召唤下，星星恰好见证
他修改了梦境的图像
抹去了一方荒凉

失修的花园被打扫干净
花朵在风中摇曳
有梅花鹿穿过村庄，它们善良的眼光令人爱怜
森林茂密而孤独
河流陷在自己的涛声中

梦成为一种信仰
许多往事找到幻象，和再生的喻体
郁郁葱葱的大地
迷途的羔羊，独立于灵魂之外
等待一场雪的降临


⊙鸟鸣声蕴含着花的香

小树林，鸟鸣声蕴含着花的香
旷野的春天
大雁带来南方的讯息
小兽们从自己的梦中惊醒
内心有些紧张

空荡荡的风，撵着小草上了山
一只鹰
站在山崖俯视辽阔的王国
一群蜜蜂落在花蕊里
忙碌自己的眷顾

蜗居大地深处的村庄，鸡鸣犬吠
高过三杆的太阳
让母亲从午睡中醒来
她推开院门
四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2016.9.13